和室内,一灯如豆。辻友绘背向着门口,只听到身后步入的脚步声。她低头,看着投在地板上的长长人影,被火光映照得明灭不定,心里忽然想起了小时候无数次幻想过的场景——她想要这样子,穿着新娘子的洁白礼服,等待着步入房中的身穿新郎礼服的哥哥。
身后,轻盈的脚步声止住了,金木崎缓缓地坐了下来。
“看着我。”他在身后道。
辻友绘顺从地回过身来,看着这个才第一次见面的夫君。
尽管那日,她在哥哥等人面前提出跟Vasari的金木崎联姻,但不过是一时气话。然而巧合的是,当天夜里,瞳门处竟不约而同地收到了金木崎提出联姻的信函。
只是他跟穆懿不同,连婚前那些假惺惺的仪式都不屑去做,是仗着Vasari的名号,还是因为少年意气,不似穆懿般沉得住气?
她抬起眼睛,看着眼前这个美丽的少年。
美丽,却冰冷。像一触即碎的水晶,天然温度极低。
他学着日本人的样子盘腿而坐,一双手搁在膝盖上,声音淡然地:“我们真是世界上最合得来的夫妻了。”
辻友绘不敢说话,只觉得他周身的气氛,像他本人一样,阴森森的。只听他忽然嘴角翘起,似笑非笑地:“在你心底,不是有着自己所爱的人吗?”
辻友绘的心砰地一跳,也不知道是因为他所说的话,还是蓦然浮上心头的哥哥身影。身前却忽地感到金木崎已然近身,他的手轻轻地戳着她的心口,低低地:“跟你的心一样,我也有一个这样的人。”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辻友绘疑惑地抬起头,不解他说的是谁。却见他脸色黯然,眼底却是一阵阴沉,嘴角却泛起微笑:“这样同床异梦,各有所爱,或者是世上最合理的夫妻关系了。”
辻友绘心底十分地迷茫,脑中只乱纷纷一片,像是混**错的影像,哥哥的不同模样重重叠叠地出现眼前,又跟眼前金木崎的样子重叠起来,再度交错。
耳边,只听那尚感陌生的夫君对她低声道:“为我侍寝吧。”
从未跟辻影久以外男子亲热过的她,这才一下子紧张起来。金木崎却不声不动地,坐在那里,静静等待着。
她无声得像一条安静的蛇,慢慢上前去,为他宽下身上的新郎礼服,少年人纤细匀称的身体呈现面前。像按照某种既定程序行事,她默默地一层一层,解下身上的三层白色礼服。最后,她把两人的衣服整齐地折好,叠放在一侧。
回头时,她才发觉金木崎背部,纹有黑色狰狞的夜叉刺青。那可怖的图案,跟他细致如丝绸的肌肤形成鲜明的对比,不禁让她迷惑不已。
金木崎却缓缓倾过身子,吹灭烛台上的火。噗的一声,房间没入幽暗,庭院中的淙淙流水此时听来,仿佛在地底涌动。
又似二人之间的暗涌。
他无声地搂过辻友绘的肩头,她闻到他肌肤上蜜糖似的味道,然而他的身体是冰冷的,他滑过她皮肤上的指尖,亦是冰冷而不带感情的。
黑暗中,她感受着他的拥抱,耳边忽然听到他的话:“我现在终于明白,母亲那些画的含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