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只听辻影久道:“我对西京门的二统主十分地欣赏。”
“欣赏到以刀剑相加?”这样说着的穆川,却是嘴上含笑。在一旁看着的陆离心想,这些年过去了,他虽仍急躁狷狂,但也懂得了皮笑肉不笑的那一套。
“如果不是这样,又怎会探得出来西京门的二统主,是否只是徒有虚名?”说着,辻影久拿起桌面上那一枝花,“从刚才回来的手下臂上的伤口看来,就可知原来神枪手穆川,也是个善于用刀剑之人。”
他用手指向那枝花的茎部,“那把武士刀并不好用,不过是把钝刀,但你落下的切口却平整,可见下刀极快。”
言讫,他把花丢入花瓶中,正襟危坐:“只是——二统主的刀法未免过于凌乱。”
穆川看着他的双眼,忽然失笑:“我听说瞳门跟二刀流的佐佐木小次郎有点血缘关系,但恕我对冷兵器毫无研究。至于从兵器使用中看出一个人的个性、心态那一套,更是不太相信。”他忽然微微弯下腰身,逼近对方,“但瞳门的统主,该不会找我研究这个吧?”
“我也不拐弯抹角了。”辻影久嘴角扬起,“瞳门是女系家族。一旦辻友绘跟穆懿结婚了,我便不再是统主了。跟二统主比较,我二人可算是同病相怜。”
穆川轻声失笑:“同病相怜?”
辻影久并不愠怒,带笑解释:“一个从未掌过权的二统主,和一个即将失势的统主,难道不是同病相怜么?”
穆川的目光一沉,已是变得森寒。
辻影久又拿起桌面上那支花,不急不缓地:“不知道二统主的刀法凌乱,可是因为这个?”
穆川调整坐姿,迅速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脸:“你难道没听说过,西京门的二统主向来是个不爱理事,闲散浪荡的人?今朝有酒今朝醉。到底是我不能掌权,还是我不愿掌权,你可打探清楚了?”
辻影久手里握着那支花,看似漫不经心地:“一枝花在被刀切下之前,也不知道自己原来一直需要土壤。”
穆川轻轻一笑:“恕我对打禅语毫无兴趣,也缺乏那种悟性。如果辻统主没别的事,我想要回去了。”
他说得轻巧,语气中却有种难言的怒意,像是心底的某一块缺口突然被挑起,滋滋地往外冒着烟,却寻不着出处。
穆川一回身,拉起陆离就要往外走,忽然听辻影久在身后道:“我不能继续当瞳门的统主,不过是因为家族规定。但穆川一直受制于兄长之下,连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也不可,难道不觉得窒息?”
穆川顿住了脚步。
辻影久盯着穆川纹丝不动的背影,声音嘶哑:“在友绘和穆懿结婚后,我会协助你登上西京门统主之位,把穆懿赶下来——这样一个场景,想必在你脑海中已经想过千万遍了吧。只是不知道,慵懒贵公子一样的二统主,野心和狠心是否足够大?”
陆离的心突然一震。
房外刮起了夜风,沙沙沙地掠过庭园中的枯草木。这风鼓动着三人的衣袖,每个人都显得极不真实。
月光轮转到穆川的脸上,只见他眉宇微微跳动。夜风刮过他半长的头发,沙沙地摩挲着他的脖项,像是一种无声的诱惑。
陆离忽地意识到:今天晚上,自己听到了不该听的东西!她觉得心口突突地,跳得飞快。她抬起眼来,却发现辻影久似乎嘴角含笑,正不时看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