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秋杀气腾腾地追到通道处,又黯然神伤地向地道方向回赶,他处心积虑地计划周详,自以为万无一失,最后的结果却让他心如刀割实在无法接受。
在窝棚里,荣秋战战兢兢地忍让着,不肯拿自己私生儿子的生命冒一丁点风险,宁可让儿子绝对安全后计划让自己手下再费周折去追杀王小红和李阳光,他想过的,如果能追杀到就好,有意外追杀不到也就罢了。如果手下和对方有任何闪失对他来说都是无所谓的。怪只怪还是自己太性急了,李阳光和王小红刚刚走出窝棚时,他看到神情木然的荣晓东,为了讨好儿子;他得意地说就漏了嘴,说了一句他们走不了的。荣晓东没有听懂,倒是别考儿听明白了,所以她才跑出窝棚……。看看现在……荣秋边走边心乱如麻地拿出手机给看守阿龙的手下甘南一打电话,当时之所以没有把阿龙处理掉,那是因为阿龙有可能知道或掌握着黄一夫所有的红道黑道生意往来和资金去向。现在,必须抢在接应黄一夫的晏哥前面把阿龙藏起来。可是电话总是不在服务区,或就是没人接听。荣秋反而冷静下来,反正儿子挂了,再没有任何事比这还坏的情况吧。
紧赶慢赶,荣秋终于和晏哥一起赶回了窝棚,让荣秋意想不到的付迟迟和手下甘南一也来到这里。
别人都不知道的是,付迟迟本来就是荣秋的青梅竹马。当初荣秋为了仕途发展,抛弃了已有身孕的付迟迟。付迟迟家道中落这时已经家境贫寒,只得被迫嫁给了当时还是做小混混的黄一夫,后来黄一夫在荣秋的关照下很快做大。而荣秋赖以为靠山的岳父和妻子却在一场车祸中丧生,所以一直多年来他还是一个嘎东区警长,当然,因为和黄一夫狼狈为奸,这个警长也只能有他才能做得如此长久。
地上的三人尸体还保持着现状,晏哥一行人兔死狐悲,伤心的同时才真正相信了荣秋的话。
荣秋心里惦记着甘南一看守的阿龙,嘴上却只能说:“黄太太,请节哀顺变”
付迟迟哀怨的眼神止不住的泪水流地望着荣秋:“我怎么能节哀顺变?我老公儿子媳妇都挂了,该死的人不死,为什么死的不是我……”付迟迟越来越激动:“不说没用的,我问你:你把凶手李阳光抓到没有?荣警官”付迟迟这么说;事情的经过想必甘南一已经告诉她了。
荣秋身心交瘁,无言以对,他自己丝毫无损,荣晓东就在他鼻子下被打死,而李阳光却没有抓到,实在是无颜面对付迟迟。正尴尬之际,晏哥说话了:“对了,阿龙呢?怎么没有看见龙哥”荣秋向看守阿龙的甘南一望去。甘南一赶紧过来附在荣秋耳边说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当时控制了尹太华和阿龙以后,尹太华当场就解决了。由于阿龙还有利用价值,所以把他双手铐上,连脚也用绳子绑得结结实实。荣秋仍然特意地还派一个手下看管,可见对阿龙的重视。当阿龙确定只有甘南一独自一个人看守他,故意弓曲着身体装作抽搐;甘南一当时还是小心翼翼持枪上前察看,饶是他千般小心,等他转到阿龙脚前面时,阿龙一个兔子蹬鹰身形暴起就把甘南一双脚蹬得摔倒在地。甘南一眼冒金花,肝胆欲裂,手枪也扔到一旁。还没有回过神来,阿龙早已看准地方,滚过去把枪握在手上,然后象僵尸一样蹦过去背后用枪逼着甘南一打开手铐。阿龙的手段是公认的,甘南一刚刚也领教了。万般无奈只得依从他的命令。阿龙看到了黄一夫的现场,他要甘南一传话八个字给荣秋:老板已故,无意江湖。所以,阿龙也没要甘南一的命。也把他手铐上,脚绑上,脑袋蒙好连钥匙一起扔在离洞口不远的地方。被思子心切赶过来的付迟迟发现。
荣秋等甘南一说完,想了一会,有了主意。他故作沉痛地对晏哥一伙人说:“我还要告诉你们一个无法相信,无法接受的消息”
“我们知道你和黄老板是好哥们,好兄弟,我们相信你,荣警官”看到现场,晏哥他们反而相信了荣秋了。
“你们知道黄老板父子为什么有这个下场么?”荣秋故意问道。
“为什么?”
“阿龙和尹太华就是黄老板仇家李阳光派来的卧底,开始打的一枪是苦肉计”
“啊……”
“不会吧”
“怎么会是这样?”
晏哥一伙震惊之余,议论纷纷。
荣秋趁他们乱作一团,和付迟迟商量了一下。他让大家安静下来“兄弟们,你们老板被害了,你们说怎么办?”
“抓住李阳光,为黄老板报仇……”
“兄弟们,你们没有了黄老板,还有老板娘,不会让你们白干”荣秋一指付迟迟;示意她说话。付迟迟瞪着怨毒的眼神,她切齿说道:“不管是谁,只要逮到了李阳光,我出一百万”
“应该不是泰铢是人民币吧?”荣秋在一旁故意问。
“是的,是人民币,我以儿子的亡灵发誓;一百万人民币,我说话算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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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阳光在大学是念体育系的,长跑是优点,也打得一手好蓝球;爱好武术,培训班学过咏春,甚至曾经跟着电视节目一起自学过一段时间泰拳;在国内,三两个小混混他肯定是不放在眼里了。但现在比起清清秀秀其貌不扬的王小红来,那是孙悟空翻筋斗——不知去了多远。
当然,这也不能怪李阳光不太不济事;身上有伤,流血也多;眼睁睁地看着前女友惨死在眼前,居然自己还亲自动手杀了人,最主要的是,折腾了一夜还是昨天下午在躲藏在下水道里吃了饼干的。
李阳光掉下去的那一瞬间,心里清楚地感觉到完了;虽说平时说着哀莫大于心死,当死神临近时,他脑子里涌现出对人生的太多留恋,别考儿……王小红……我要看王小红一眼……李阳光嘭地掉进水流里。
王小红的那个背包真的是防水的;不过,等李阳光从水里浮起来的时候,还没有等他感觉到水的冰凉,水流已经把他冲走十几米了。前面不远就是大河,如果从支流瀑布似的落差上面摔下去就只能用一个成语形容:粉身碎骨。
“王小红……”王小红还能救他吗?李阳光下意识地向王小红站立的地方看去,水花中哪里还能看到上面的人影。李阳光本能地挣扎了两下,两手刚刚划出水面,嘭地整个胸膛撞在一根原木上面。原来,荣秋那手下撬下的原木在水流中横到了支流转弯的地方。这也是李阳光命大,现在是秋季,水流肯定比上半年还小很多,河岸两边有发大水时冲刷的V型洞口。那原木一头刚巧截到洞里,另一头借助水势流动,就横在了激流中了。
怎么办?李阳光身心俱累,这时才感觉到冻得不行,脚也还在抽筋,双手似乎也麻木了。在水流中,李阳光隐约听到王小红的叫喊声;可能吗?难道是幻觉?他别过头向十几米高的左岸上看去,王小红不可思议地正站在那边上挥舞着手叫喊。但听不清喊些什么?
说时迟,那时快,这原木因为有一个人附在上面,阻力加大,李阳光感觉到眼看着就松动了,正在这时,王小红拾起一块泥土或石头向右岸旁边的V型洞里扔去。
李阳光明白了。
这个人在绝境中只要发现有求生的机会;他还是有爆发力的。李阳光拼命地蹬直着抽筋的右脚,双手忙不迭地抓着原木向右岸移动,就这样移动了三到五米,离岸边只有两三米之际;他却就已经口干舌燥嘴里发苦发涩,整个人已经筋疲力尽。而原木松动迹象越来越明显,正在绝望之际。李阳光的脚似乎蹬到了河底……希望就在眼前!他两眼暴睁,咽了一口溅到嘴边的河水,手抓脚蹬地奋力向岸边移动过去。两米……一米……脚完全踩到河底用上力的时候;原木松动了,李阳光在原木上借了最后一把力,双手狼狈地抓到岸上的泥石时候,那根原木早已绝尘而去。
李阳光哆嗦着一屁股坐在窄小的V型河岸洞里。把王小红的背包扔在地上,背心皮带上插的匕首和鞋子早已不知去向。他抬起头向王小红望去,只见她正用手在抹眼泪。看到李阳光在望他,连忙微笑着向他竖起大拇指,而她自己脸上被荆棘划得鲜血直流也毫无察觉。
李阳光感激地向王小红咧了咧嘴角,他已经笑不出来了。重生的喜悦很快消退,两边这么陡,不可能爬得上去,就算是能想到办法,等到办法来,自己早已冻死了。
王小红见李阳光黯然地低下了头,又捡拾起泥巴扔他。等他抬起头来,做手势要他脱掉湿衣服。李阳光愣了,湿衣服是穿着不舒服,但脱掉衣服不是死得更快?胸脯又一阵钻心的疼痛中,王小红又做了一个拉拉链的手势。李阳光明白了,背包里有衣服,他连忙点点头。王小红这时指了指远处,又指了指他……李阳光也明白了,王小红的意思是去去就来,他又点点头。王小红露出她的招牌笑容,竖起大拇指晃了晃,转身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