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门声很轻，若是搁在往常，他睡熟了，是万万听不到的。
“爹？”宁则打开房门，一阵冷风钻进了屋里，使得他的头脑愈发清醒。
林五尴尬地摸摸后脑勺，“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说。”
“正好，我也有事想问问爹。”
待二人走进屋子坐定，林五搓了搓手，开口说道：“孩子，以后就别喊我‘爹’了……”
宁则在心中默叹了一声，打断了他的话，“谁对我娘好，谁就是我爹。”
“我照顾你娘，那是应该的。梁相他也不曾预料到会有那一天，你不能怪自己的生身父亲。”林五见他心不在焉地听着，忙抓住他的手，“晖儿，你要记住这血海深仇，替你的父亲和哥哥鸣冤啊！”
宁则听到“鸣冤”二字，便沉默了。
林五急切地说：“你父亲是治世良臣，你哥哥是百战百胜的宣武将军，他们保家卫国，一生都为了大殷在辛苦，若是不能洗刷旧案，他们怎么能含笑九泉？”
“为什么你们一直没有告诉我？偏偏今天皇后来了，才把事实告诉我？”宁则低着头摆弄着手指，扬声问道。
“一来，当年形势确实很紧张，你年纪真的太小，担心你会泄露了。二来，若你到了京城，早晚会听到关于她和你爹的风言风语。其实，当年你爹对她并不好，她在梁府也没有什么地位，所以……”
“所以她怕我恨那个人？”
“晖儿，不要叫‘那个人’，那是你爹。”林五纠正到。
“您才是我爹，照顾了我娘二十年，把我辛苦养大。”
林五忽觉无力，当年江慈音所担心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但他也不知道再怎么劝眼前这个倔强的孩子，“晖儿，你不要做让你娘伤心的事，她期盼为梁相洗刷冤屈，已经有二十多年了。”
宁则听着林五的话，思绪纷飞，不禁幻想起当年江慈音的处境。
江慈音本名姜璃，才貌双馨的姜氏千金，也是太后最疼爱的小侄女。只是一次偶然的宫廷宴会，时年十八的姜璃遇到了任兵部尚书的梁政，对梁政十分仰慕，可谓一发而不可收。姜璃硬是厚着脸皮要皇太后将她许给梁政，但梁政与糟糠之妻佟氏伉俪情深，不可能贬妻为妾，故而姜璃只能以妾的身份嫁入梁府。尽管佟氏性格敦厚，对姜璃十分好，但梁政和梁府的下人却对姜璃十分冷淡。嫁入梁府的几年来，姜璃基本上是独守空闺，受尽白眼与嘲笑。
宁则想着想着，眼眶竟有些湿润。就在今天下午，他的母亲还试图掩盖自己的委屈，没有把这段不堪的经历告诉他。可是他刚到京城，在荟青楼喝茶时，茶博士却早已把梁府中的恩怨都讲给了他听。
就在他沉思之时，林五扶着他的双肩，喊了他一声，“晖儿？”
宁则应了一声，“他们不过战败一次，怎么就成了叛国通敌？”
“……”
“诬告他们的，真的是明桓？”
林五脸色一沉，冷哼道：“明桓那个老匹夫，当年不过一个御史台文书，连上朝的资格都没有，怎么可能随便诬告梁相？幕后黑手，另有其人！”
宁则也不禁皱紧了眉，“那个人是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