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素没精打彩地坐在床边，耷拉着眼皮，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殿下，选哪件外袍？”一个小太监在他耳边说道。
李素翻开眼皮瞅了一眼，随后又懒洋洋地闭上眼，“青色。”
他话音刚落，捧着青色衣袍的小丫头走上前来，把衣服递给了那个小太监。李素被好一番捯饬之后，才坐上轿子，缓缓向宫城而去。
……
万安宫。
李素自在地趴在暖榻上，贤妃坐在他身边，给他按摩背部。贤妃同样穿着青色衣衫，并未施粉黛。她一身朴素的衣着，倒显得清净雅致。
“算你还是个有脑子的，没再穿颜色明艳的衣服。”
“娘，儿子哪里有那么傻，玉华宫那位不刚薨了嘛。”李素故作委屈地看着赵贤妃。
贤妃叹了口气，静静地看着他，眼中没有一丝光彩，“这回焦炭的事儿，是太子让你去做的吧。”
“娘，这不关皇兄的事儿，是我没考虑周全……”
“你别跟我解释。”贤妃打断了他，“你从小就不会算计人，自然看不出这里面的事儿。他怎会不知道这计划不周密，却还让你帮他做，哼，没安好心。”
“娘……”
“行了，不说这件事了。今日让你进宫，便是为了给你议亲一事。”贤妃拍拍他的背，示意他坐起来，“看看画像，你中意哪家的姑娘。灵儿，把内务司送过来的那些画像都拿过来。”
灵儿走进内室，抱着一个圆筒出来，那里面放着十几个大小相同的卷轴。
李素随手拿了一个展开来看，只瞥了两眼便扔了回去，撇撇嘴道，“眼睛太小，身材太差。”
贤妃没好气地在他背上拍了一巴掌，一字一顿说到：“不许只重美貌。”
“这这这……这女的嘴都是歪的，怎么能配英俊潇洒的我，过掉。”说着又从圆筒里拿了一个卷轴，“哎呀，大红衣裳配绿鞋，还绣着牡丹花，俗不俗啊。”
贤妃见他故意找理由，心中不由得暗暗着急，“素儿，你不要太挑剔。”
“那娘替我选一个吧。”李素把卷轴塞进贤妃手中，乖乖地坐直了身子。
“素儿……”贤妃加重了语气，脸色有些难看。她冲灵儿使了个眼色，灵儿便把另一个卷轴递给了她，“既然，这些姑娘你都不中意，那看看这位姑娘如何？”
李素略带疑惑地接了过来，缓缓展开，他一看到画面上的女子便怔忡了。那双十年华的少女身穿一袭白色衣裙站在一棵桃花树下，踮着脚拨弄着桃花瓣，她都没注意到一只蝴蝶落在了自己的发簪上。
“这是？”
“你的表妹，张菁。”
“她都长这么大了…”李素不禁感叹到，欣喜地看着贤妃，“她……她也是在那名单中的？”
“是你姨母把她的画像送过来的。”
“……”
“你们俩本来年纪就相仿啊。”贤妃抓住他的手，“素儿，你觉得怎么样？”
李素红着脸说到：“她，挺不错的。”
贤妃笑到：“你怎么跟个大姑娘一样，还脸红了。明日，我就去禀告你父皇。不，我呆会儿就去。”
“……”
“有了家室，就不许再胡闹了。像抢买焦煤这样的事儿，不许再有第二次。”贤妃苦口婆心地说道。
……
年关将至，虽然天气越来越冷，但长安城中却依旧热闹。大街小巷的店铺仍然生意兴隆，来往的客人络绎不绝。城中的百姓都在自家门口挂上了红灯笼，给过往的行人照亮。京兆尹府也除了宵禁，整个长安城顿时成了不眠城。
林五和江慈音到长安的时候，已经是未时。华灯初上，市井喧闹，处处莺歌燕舞，一派盛世景象。但江慈音却说自己已经累了，无心散步，早早回了宁则找的小院。
“你都瘦了，在外边，就是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江慈音的声音依旧如春风细雨般柔和。
“哪有？”宁则惭愧地挠挠头。
“我看了你来的家书，你说现在为太子效力，娘觉得很不错，但也不要太累，累坏了自己身子。”
宁则面有尴尬，但也转瞬即逝，“爹，娘，你们初到京城，一路劳顿，还是先好好休息。”
“没事，晖儿。我……我有件事想问你。”江慈音抓紧了帕子，试探地问到。
“什么事？”
“你……见过皇上了吗？”
“娘，您糊涂了？儿子是翰林院编修，当然见过皇上了。”
江慈音感到自己的呼吸一紧。
“我一个月有几天要上朝，便有幸得见天颜。”
江慈音双手抓住了他，“皇上他……没有单独召见过你吗？”
“皇上日理万机，儿子也就是一个六品芝麻官，哪儿会单独召见。”
“……”
“娘，您和爹早点休息吧，时辰也不早了。”
江慈音应了一声，便陷入沉思中。直到林五铺好床喊她，她才回过神来。
入夜已深，窗外的喧闹声渐渐消失，四周静悄悄的，偶尔闻得一两声犬吠。
江慈音在床上又翻了一个身，床榻吱呀响了一声。
“娘子，也还没睡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