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敏儿望着一颗巨大花树上悬着的几个大蜂巢,才明白莫弈之前的动作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些蜜蜂日夜被妖气洗礼,化为妖兽,产下的蜂蜜也自然不同寻常,有着独特的功效。”莫弈说着,一剑将一个蜂巢插出一个窟窿,便有橘黄色的粘稠液体涌出,莫弈左手在腰间一模,摸出一个白玉瓷瓶来,再将瓶口对着窟窿。
“可是,我们不是还有更重要的事吗?”玉敏儿稍稍有些生气,两人来此为的是找出路,可莫弈花去这么多时间,却是为了这么点蜂蜜,多少有点因小失大的意味。况且之前见他小心翼翼,寻寻觅觅,却不曾想到寻的是这地方。
“不管再重要的事,都不急于这一时三刻,女人终究是女人,见识短。”莫弈轻描淡写地说了几句,然后摇摇瓶子,觉得差不多了,就收回来,递给玉敏儿。
“给,这是纯净的蜂蜜,对你的内伤有很大好处。”
“你……”玉敏儿怔了怔,有些惊诧,不明所以。
“呵,你以为我真是这么无聊?我一个骷髅,不食五谷杂粮,这蜂蜜对我还不如一碗水,至少水可以洗去我身躯上的灰尘,蜂蜜有何用?你不同,虽然不吃东西也不会有事,但内伤终究好的太慢,这一路上或许会找到不少好药材的,放心,我对你绝对没有坏心思。”
莫弈将瓷瓶放在玉敏儿手中,顺手取过地剑,然后将双剑收入剑鞘之中。
“快喝一点,走了,不知道味道怎样,估计很甜吧!”
“额,你知道甜?”
莫弈嘴角微翘,并不说话,信步向前走去。
“奇怪的骷髅!”玉敏儿嘟囔一句,再仔细看看前方莫弈的背影,确定他没有偷看,便将瓶口放在红红的嘴唇上,小小喝一口。
“唔,好甜。”玉敏儿眉头拧了拧,眼睛轻轻眯着。眼睛余光瞥了瞥前方的白玉身躯,在这百花从中,不会显得狰狞,而是另有一番独特的韵味,就像是,什么呢,玉敏儿有些迷糊,想不出什么来形容此刻的感受。但毫无疑问的是,就像这个骷髅所说,他对她没有坏心思,她信。
而这时,整个世界仿佛剧烈颤了颤,玉敏儿手中的瓷瓶落在地上,橘黄色的液体从瓶口流了出来,可玉敏儿已经顾不及这些,几步跑到莫弈身边。
“怎么回事?”玉敏儿问。
“我哪知道?”莫弈摇头,但想了想又说:“兴许是花巢起了未知的变故。”
莫弈刚说完,整个世界又继续颤动,然后,一颗颗花树上,一片片巨大的花瓣,纷纷离开枝叶,飞上天去。
突然,整个花巢猛然倒转,似乎是转了九十度,原先的天空不再,莫弈紧紧抓着附近的一颗树,玉敏儿紧紧抓着他的腿。
“看来,花妖在操控花巢。”莫弈说,他想要飞到更稳的地方,可是空间似乎出现了某种未知的变故,他的身躯隐隐被某种力量掌控,但他自然不会甘愿,就把大部分精神用来抵抗这股力量。玉敏儿也一样,身躯有种随花而去的趋势,但她紧紧抓着莫弈的小腿骨,再加上自身仙力的运转,才坚持了下来。
皇城之巅,有两股力量在剧烈碰撞,一是漫天飞花,凄婉哀怅,似天降愁绪,飘飘落落,令人迷醉。另一处则是金光耀眼,佛韵冲天,一句句梵唱似托举苍天,一尊尊佛陀宝相庄严。
明妃端庄肃穆,两手捏着两枚花瓣,右手悠然抬起,琼鼻轻嗅,眼眸微合。
“那些人称你大明佛,可我见你这和尚,比起悯灯之流,如来之人,又差了许多。”明妃声音轻柔婉转,在万般花瓣之间传递。
悠得,一片玫瑰色巴掌大花瓣如一只飞鸿,轻飘飘地飞过去,飞了会儿,落在一个和尚的右掌心。
老和尚生的慈眉善目,厚唇大耳,身披玄金袈裟,光芒璀璨,左手持圣光宝杖,上面镶着瑞兽仙丹,仙韵佛韵交相辉映,惹人注目。
“一花一世界,女施主这花太重。”老和尚笑着说,身躯巍然不动。
“哦?重了吗?”明妃故作惊讶地说,然后嫣然一笑,又说:“我看不然吧,和尚你修为还算不错,只是六根不是太净,依我看,应该是太轻了。”
说完,明妃左手扬起,绿袖飘然之间,一枚雪莲般的纯白花瓣飞过去,覆在玫瑰色花瓣之上。
老和尚右手不自觉向下移了半寸,但很快又抬了回来,笑容依旧和睦,便说:“之前太重,现在又太轻了,女施主说老僧六根不净,说得极有道理,生于尘世之间,不净不垢,不增不减,沾染诸多红尘,实在难以清净,但我佛慈悲,容我等罪恶不净之人得以感悟天道,不应该逆天而行,扰乱阴阳,行不德之事。”
“哈哈,哈哈……”明妃哈哈大笑,笑声中带着凄然,脸色陡然大变,变得阴冷。
“老和尚,你说我逆天而行,说我罪恶难赦,可我不需你来评判,我的命自有我定。”
“可是,你不该滥杀无辜,残害生灵。”老和尚脸露慈悲之色,在他身后,被一团佛光托着的,是书生的无头尸体。而在皇城内,无数房屋被落下的花瓣或砸坏,或切成几段,更有不少人死于非命。
明妃呼出一口气,强忍住眼泪,却终究忍不住,右手颤巍巍指着下面,说:“你说我滥杀无辜,可你看看下面,五六百人,留下了两百具无头身躯,而那些你口中的无辜百姓,大声叫好,一副恶魔嘴脸,若我像你所说,顺天而行,那就再加上三四百,你说,这就是天道吗,这就是你所谓的我佛慈悲吗?”
老和尚沉默,右手又向下移了几寸。
“罪过罪过,善哉善哉,若不是施主你妖气散于四方,老僧根本不会知道此处发生了此等惨剧,但纵是如此,你也不该在人荒制造杀戮,我七岳仙派乃人荒诸仙门之首,自然不会坐视不管。”
“哼,说得冠冕堂皇,这些凡俗之人的生命,哪会被你们仙佛真正看在眼里。既然如此,那就决一生死吧。”
言罢,无穷无尽的各色花瓣如一头遮天花龙,向着老和尚席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