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死门,进入这乱局之中,莫弈说,现在他们所见的场景是早已发生的,他们无法破坏,也无法参与进去,当个观众就好。
玉敏儿还想问他出路怎么办,可是那个被称明妃娘娘的绝美女子,往他们这里看了眼,顿时就让玉敏儿口中的话语落了下去。
她很强,明妃很强,这是玉敏儿对那一束眼神的第一印象。
至于莫弈,只是饶有兴趣地半倚在她身畔,一双骷髅眼里的血红色火焰溜溜旋转。
“被称为娘娘,但小男孩却叫她娘亲,哈哈,一定是一桩极为有趣的宫廷秘闻,有意思,真有意思!”莫弈点头赞道,然后侧头看到玉敏儿颇为幽怨的眼神,就疑惑地问了句:“怎么了?”
“你说呢?”玉敏儿一声怒喝,身子陡然撤开,莫弈反应不及,倒在屋脊上。
“一个大男人,靠在我身上,成何体统。”玉敏儿说得略微无奈和愤怒,莫弈只是讪讪一笑,低低说了句:“我不是大男人,我是骷髅。”
然后又看到因玉敏儿声音突然太大,下面无数人的目光已经望了过来,莫弈便尴尬一笑:“你们继续,不用管我们。”
于是,这一切果然继续。
明妃娘娘往前走了几步,弯下腰,将小男孩扶起来,右手白玉琼指轻轻一点,断去了小男孩身上的绳子。
“愠儿,怪娘亲么。”女子将小男孩揽在怀里,话语迟缓,近似哽咽。
“怪!!!”小男孩只说了这一个字,就挣脱了她的怀抱,几乎是踉跄地往前跑了十几步,将一个被鲜血染透的头颅抱在怀里,头颅不是钢铁,只是血肉和骨骼,可他却显得极为吃力,每走一步,都会大口踹气。
阳光突然变得冰凉,无数人跪在地上,只有两个人站着,一是明妃娘娘,一是小男孩,抱着一个脑袋,在鲜血上一步一步,于是,似乎整个天地间,只有双脚踩在血水中的吧嗒声。
吧嗒!
吧嗒!
……
“娘亲,这是父亲。”小男孩举起脑袋,递给面前的女子,但因身子太矮,不得不踮起脚尖。
可是,女子始终没接。
“你说,她该接吗?”莫弈突然问玉敏儿,在玉敏儿同样看得津津有味的时候。
“当然了,那是她的丈夫,她必须接啊,然后好好安葬。”玉敏儿说得理所当然,义正言辞。
“是啊!”莫弈叹一声,又说:“她想接,很想很想,但是,若是她真的接过去了,一定会有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
“意想不到?”
“既然是母亲,在儿子与父亲以及整个家族处斩的时刻,她居然冠冕堂皇地赶来,而且还能让人如此尊敬,一定不简单。而且,你难道没看出来吗,她已经受伤了,估计在赶过来前,必是经历过一场恶战。”
莫弈分析得头头是道,玉敏儿眉头拧了拧,便说:“我们帮帮她吧!”
“呵,你算什么,一个受伤的小仙,我呢,一个莫名其妙的骷髅,而这呢,一国都城,高手无数,估计我们搭进去,连一个浪花都翻不起来。”
玉敏儿沉默,他知道莫弈说的是实话,若是巅峰状态时期,凭着身上各种仙宝,还能拼一拼,可如今的她,根本没有拼的资本。
“可是……不管吗?”玉敏儿问莫弈,莫弈摇摇头,说:“本来是不想管的,因为这些早已发生,阻止不了,但是不要忘记,这是死门之内,我们必须找到出去的门,否则会永远困在这里。”
正在玉敏儿和莫弈交谈之际,被称为明妃娘娘的女子蹲下身,居然将那个脑袋双手接过,殷红嘴唇轻抿,然后,吻在了那个脑袋额头上。
场内场外众人,哪怕是最近的小男孩,都无法看到,两行滚烫的泪珠无声无息地顺着头颅两边落下,混着鲜血,滴答滴答……
当明妃来时,众人高呼娘娘千岁,那是表示尊敬,但当她做出这等举动,也即是当她接过头颅后,所有人接二连三地站起来,众皆哗然。
“请娘娘移驾,莫让反贼污了您的万金之躯。”监斩官大声劝道,但也仅仅是说了这句,便再无其他动作,因为前段时间发生的暴乱,他是知晓的,所以也知道明妃娘娘与当今皇上,以及死去的那位王爷之间的些许关系。但也只是一些,他不敢妄加揣测,在如今世道,能好好活下来,而且还活的较为滋润,一定得学会平庸之道。
监斩官不管不顾,但下面民众单纯耿直,不知道这些内幕,便纷纷惊呼。甚至有些还重新跪下来,请求娘娘暂避。
“这些人啊!”莫弈叹一声,右手掐指一算,没算出什么,然后又说:“愚昧至极,尤其是其中的那些书生,人伦道德,社稷江山说得一套又一套,可人情世故一点不通。”
玉敏儿心情很沉重,尤其是明妃娘娘亲吻头颅额头的场景,使得她目不转睛,连莫弈的话都没有怎么听得进去。
莫弈无语,暗暗摇头,右手继续算着,双眼瞪着下方。
只见明妃的嘴唇慢慢离开头颅,唇上胭脂混入了鲜血,显得更加妖艳。
”愠儿,娘亲对不起你,对不起你父亲,今日死了那么多人,唯独缺了我,你放心,我会亲手替你解脱的。然后,我们来世再为一家人。”她说得很小心,声音很细,俗人根本听不到,但莫弈和玉敏儿听得一清二楚。
“糟了,她要自杀。”玉敏儿惊呼一声,周身运起仙力就要飞去。可莫弈一把抓住了她的肩膀,制止了她接下来的动作。
“她不会,没有那么轻松的。”莫弈说完,就听见一声怒斥从远方的天空传来。
”明妃娘娘,陛下派臣等来接您回宫。“
然后,冰冷的阳光又变了色,变得热烈如火。
炽热烈火,比太阳还要热,衬着一架青铜战车从一栋佛塔顶,疾驰下来。
踏踏……踏踏……
四匹纯种燕血马,踏着空气,发出震耳的声响,然后悬在一旁的天空。
车内站着一个全身着金甲的男子,只露出五官,故而看不出年龄与容貌。
而后,在左侧,一个书生模样的清秀小生,手拿着折扇,分开人群,一步步向着高台走去。
“娘娘何必执着呢,该死之人都已死去,何不回宫一切从头再来,陛下说了,若你回宫,便是皇后。”
“哈,哈哈。“明妃促然站起身,手中头颅仍旧滴着和满了泪的血。
“回宫?从头再来?皇后?”明妃惨然说道,眼中的泪水再次涌出来。
”他说,只要我和他在一起,只要我做了他的妃子,他就既往不咎,前事尽忘,可是呢,他食言了,既然要和我从头再来……“她先是轻声说,继而声音越来越大,最后那句话,几乎是喊出来的。
”君煦逸,你为何不敢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