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爷爷不紧不慢的向我们游过来,所有人都僵在原地,眼睁睁看着。
“狗头军师,怎么办?”
死秃驴在我身后压低着嗓子问。
“我怎么知道怎么办?电视里都演,我们要是突然跑,他肯定也突然追。”
我的脑子一团乱,就知道傻站着。
“都慢慢的,往后退,看能不能退到洞口。”
郑队比我冷静的多,他稳定的声音让我的心也稳定下来,我和众人一起盯着蛇爷爷一步一步往后退,蛇爷爷好像也不着急,看着我们优哉游哉的向前游。
但是总有这种关键时刻掉链子的——比如说我。
脚下踩到什么东西,咔啷啷咔啷啷一阵清脆的滚动撞击声音在这诡异的安静中尤其响亮,尤其是我脚下被这堆翻滚撞击的东西绊的失去平衡,滚动撞击声结束我一屁股坐倒,一根风化了几十年的腿骨“咔”的一声就被我坐成两截——原来我正一脚踏进一堆骨头里,被绊倒了。
“跑!”
郑队在蛇爷爷弹起的瞬间大吼出声,我连滚带爬的滚出去两步远,被死秃驴赶上来一把提起,我们跌跌撞撞的跑出几步,忽然后面一阵奇怪的尖锐呼啸,回头一望,只见那龟爷爷像脚下装了旱冰鞋,向我们这里爬的飞快。
谁说乌龟慢啊!至少他们的老祖宗可不是!!
刚跑出去两步,这下死秃驴犯了他该犯的老毛病,长腿相互拌上,由于他抓着我没松开,连带我也摔倒了,我们两个滚作一团。
连爬都没爬起来,我们两个只来得及各自翻身向上,龟爷爷那张尖脸就近在眼前。
我曾经见过在公路口民工竹竿挑着的王八,身上不少凸起,比蜥蜴还难看,这位龟爷爷也不遑多让,头顶鼓着一列三角形的肉刺,和从前生物课上学过的剑龙挺像。
——难说龟爷爷是某种恐龙的后代?
这时周围枪声早已响成一片,我极度害怕的同时还有功夫胡思乱想,眼看龟爷爷大嘴一张我就要玩完,忽然听到小叔一声大喝:
“打!”
话音未落五道粗壮的闪电从洞顶垂直砸下,但碰到龟爷爷的外壳立刻崩裂成四散飞逝的电花,这霹雳显然对龟爷爷的龟壳来说,挠痒痒都算不上,龟爷爷一顿,转头就奔小叔过去了。
“叔!”
“快跑!”
小叔引着龟爷爷跑向其他方向,雷声仍然不绝,我望见不远处明叔也在使雷咒,可显然蛇爷爷也不是省雷的,惨叫声不断响起,但我已没有功夫回头查看了,和死秃驴拉拉扯扯的赶往洞口。
蛇爷爷显然非常聪明,眼见洞口就在面前,一条蛇尾忽然从天而降,对我们迎面一扫,我和死秃驴还有另外两个明叔手下,通通被扫回洞里。
得了,看来不打赢两个老家伙我们是出不去了。
暂时两个老家伙的目标还不是我和死秃驴,我下意识的就想找安全的地方,第一个跳到脑海里的选择竟然是那个石室。山洞一览无余,只有石室是坚固而封闭的所在,只要冲进去关上门,蛇爷爷和龟爷爷就进不来了。
——所以,那个日本人也是这个情况?多年前日本兵吵醒了龟爷爷和蛇爷爷,那人慌乱之中冲进石室关上了门,任龟爷爷和蛇爷爷在外面大快朵颐,却不想门关了,外面再没有活着的人给他打开?
想到这里,却也再无其他办法,我拽着死秃驴反身往石室奔,大喊:
“都回到石室去,龟蛇进不来!”
话音未落,跑到我身边的一个明叔手下被一滩粘液打个正着,哼都没哼一声就扑到在地,那瘫粘液想来是蛇爷爷的毒液,但像极了人吐的痰液,我一阵恶心,跑的更快了。
冲进左边石室,我留在门口,对跟进来的其他几个大声吩咐:
“刚才踩到的关门机关是哪块?注意不要踩到!!都小心脚下!千万别让门关了!!”
万一外面没有活人,关上门我们可就和那小日本一样了,只要门开着,就凭门口的大小,蛇爷爷和龟爷爷想进来都必须减肥。
陆续的一个个都冲进来了,明叔被郑队拉着也冲了进来,终于现出一点狼狈样子。
“刚才踩到的砖是哪一块?”他气喘吁吁的吩咐,“谁知道?注意不要踩上。”
“我……我我……”一个圆脸的手下,喘得像破风箱,指着石门开启状态时,门角抵着的第一块砖,“就是那个。”
“好,都离那里远一点。”明叔点点头,“否则我们就出不去了——外面还有没进来的吗?”
这种伸头的事情打死我也不做,思密达走上来,贴着门口向外一望,然后缩回。
“活着的都在了。”
我好奇心起,反正守着门边第一个位置,若是石门误关的话我也可以第一时间闪身出去,思密达让我忍不住也探头一望,顿时后悔了。
龟爷爷就在门边不远,正仰头吞下一个明叔手下。
那腿还软软的搭在外面,上半身已经进嘴了。
那场面顿时让我腰部痒痒。
死秃驴扶着我也向外望了一眼:
“那大蛇在吞被毒液毒倒的人,但是尾巴还没离了洞口。”
“真是成精了啊。”我又好气又好笑,“叔,明叔,你们道士不也是降妖伏魔的吗?这一只龟怪一只蛇精不正好?”
明叔无奈的笑笑,小叔没好气的走过来冲我头上就来了一下:
“那充其量是个未知物种,哪算什么妖魔鬼怪?”
我捂着头,一种久违的熟悉温暖让我竟然心情愉快:
“哟?叔,你还知道未知物种这个名词哪?!”
眼见小叔瞪眼扬手,我急忙捂着头向后一缩,习惯性的对他讨好一笑。
“小杨先生,眼下你觉得怎么办?”明叔问。
“我没办法,你们的五雷轰顶对他们又没作用,枪什么的,之前那些小日本肯定也用过,那就表示也没用——那只能等他们吃饱回去睡觉了。”
一时无语,死秃驴环顾一圈,不知什么圣母上身,表情沉痛的问明叔:
“明叔,你们死了这些弟兄,他们的家人怎么办?”
明叔还未接话,旁边一个手下忽然哼笑一声:
“死了就死了,还能怎么样?”
明叔看看他们,对死秃驴苦笑道:
“他们都是黑户,超生政策、家庭不幸父母不和、孤儿被遗弃……总之他们是官府不管,亲友不问的人。”
“呵,聪明啊,”我靠着墙坐下,伸开腿,“这样的人干你们这一行太合适了。”
“沐尘!”小叔不满的出声。
“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就是这样的人。”小叔不悦的神色登时让我有些烦躁,五行阵里他们的失望和愤怒一瞬间又回到我的脑海,我闭上眼,努力挂上轻松表情,压下鼻子里涌上来的酸意。
大家都无语,等待成了唯一可干的事情。
安静在蔓延,外面龟爷爷和蛇爷爷进餐的声响就愈发清晰。
我被这声音扰的头皮发麻浑身发痒,只好又睁开眼找话题。
“总应该有能对付他们的方法吧?”看到郑队疑问的看向我,我耸耸肩,“万一他们两个老人家精神不错想跳个广场舞,我们总要想个备用计划。”
“小杨先生有什么想法?”
明叔闻言也睁眼看着我。
“整个玄武地宫所依据的东西都是比较……嗯……算是远古的,从中殿的五行阵来看,地宫原理似乎尤其依赖五行。你们不都是说五行是自然的基础因素嘛。这里是玄武神殿,外面真的就是原始形态的玄武神兽,那么能不能从这上面打开缺口。”说完,我举起双手,无辜的看着他们,“我先声明,只是我的脑洞而已啊,可行性还未可知。”
“小杨先生说的有道理,玄武主北方,五行主水,”明叔点头,看着我的目光又闪过一点赞许,“雷术是我们正一道通用的攻击法术,按说在物理上他们应该无法免疫,但他们的确做到了。”
小叔也应声:
“枪支弹药都属火器,火器进攻也无效,这样就说明雷和火不行。”
剩下烧脑的东西就交给两个老家伙了,说实话这方面我看书都是看个热闹,基本的相生相克知道,再深了就插不进嘴了。倒是死秃驴两眼放光的听着,好像真的能学到啥似的。
“火器无用,就表示水火行不通。”
“相生相克讲,必须用土,但是,眼下似乎可行性不大。”
“五行上不通,那八卦呢?中殿的石柱布局是先天八卦。”
“先天八卦里北方为坤卦,主土啊,还是回到了土上。”
“主水的坎卦可是在西方。”
“那后天呢?”
“不行用六十四卦想想。”
“……”
两个老家伙越说越投机,干脆席地坐下,打开本子演画起来。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我从假寐中睁眼,两个老家伙还在热烈的讨论,探头望了一眼外面,蛇爷爷和龟爷爷静静的看着我们这边——精神矍铄。
可是完全没有打盹的样子!!
看来行不通了!
我记得明叔提过,中殿通后殿的入口,卯时开启辰时关闭,因为我出生在卯时,所以知道卯时是早晨五点和六点,算来辰时就是七点到九点。可关键是,辰时整整两个小时呢,具体是那个时间关闭呢?
看看表,现在可是已经过了七点了,这表示入口随时可能关上。虽然有日本人进来的路,但谁能保证几十年过去路还在?即便还在,谁能保证有蛇爷爷和龟爷爷在外面,这路就一定找得到?
我站起身凑过去,盯着他们的鬼画符,忽然灵光一现:
“你们不是说先天八卦里主水的坎卦在西方嘛,我看后天里面西方却是兑卦——我是个外行啊,就瞎看——这个兑卦和坎卦都争西方,这不是反冲嘛。”
小叔和明叔停了讨论,呆呆的看向我。
“没记错的话,兑卦主金。”我耸耸肩,对死秃驴一努嘴,“那剑不是还背在他身上?让他去砍它们一剑试试不就知道了?”
“喂!杨沐尘!”死秃驴脸色都变了。
我笑得得意:
“你不是还背着那降魔剑的雄剑嘛,这么好的剑不正用来降服那两只老妖怪?”
“我来好了。”郑队看死秃驴为难,知道他也没什么身手,走到死秃驴面前,“介意吗?”
看他的样子似乎担心死秃驴不给,没想到死秃驴眨都没眨一下眼,解下来就递到郑队手里。
郑队看了我一眼。
——干什么,显得我小人吗?
我恨恨的移开目光。
郑队走到门口,被思密达伸手拦下。
思密达从他手中接过剑,走了出去。
等了大约两分钟,一声尖啸陡然响起,我们脚下颤了几颤,都听得出来那是龟爷爷。
思密达转回来,微微喘气,剑上最后一丝血痕刚刚落下。思密达对我们点点头。
“看吧。”我得意的对两个老家伙拍拍胸脯。
那么,现在干什么?
让思密达拿着剑出去把两个老家伙杀掉?然后我们大摇大摆的出去?
好像思密达一个人也对付不过来。
我捡的锈迹斑驳的刺刀刚刚也不知丢到哪里了。
正犹豫时,外面忽然又是一阵蛇嘶龟啸,大地震颤。
我们冲到门口,刚要探头,小p孩却先扑进我怀里。
“thankgod!!你们果然在这里!!”
我没顾得上理小p孩气喘吁吁的兴奋脸,一股不祥的预感像一只手紧紧揪住我的心肺,我把小p孩从我怀里撕出来往死秃驴那里一推,抬脚就冲了出去。
果然,外面碎石乱飞,大蛇乱舞,龟爷爷围着蛇爷爷着急的打转。
因为蛇爷爷左眼插着一把剑,那是雌剑。
因为李清尘正握着那把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