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重
肖墨傻傻地坐在椅子上,一直盯着窗外。
“下雨?”他还特意查了一下实时天气预报,夜京并没有要下雨的预报,就连外面的空气湿度也不是要下雨的样子。
“为什么那个人要说等下雨了带我去第三重看看?”肖墨越想越觉得窝火,怎么有一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错觉。“靠,不是错觉,根本就是!”
肖墨愤怒地把电脑关了,冲进淋浴间疯狂地淋漓着。无数的问题和想法涌入他的大脑里,甚至声嘶力竭地呐喊着:什么第二重,什么第三重,你他妈到底有几重啊?还有,这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梦境里的事情会在现实里一一应验,没有应验的也一直纠缠不清?
水已经足够热了,整个淋浴间里都是雾蒙蒙的热气。但是,这种热感并没有把肖墨从毫无头绪无穷无尽的困扰中拉扯出。好在热水澡洗去了他身体上疲倦。至少生理上他舒坦了——但是,这又有什么用呢?
肖墨一丝不挂地回到床上,继续望着窗外,经过刚才激烈的思想斗争,现在的他反而平静了,他竟然相信了那个无名者的话,开始等待那个人的到来。
然而,窗外除了光与暗的交合,微风浮动的窗帘,偶尔飞来飞去的虫子,再无他物。
“雨呢?你何时才来!”
肖墨等着等着竟犯起了困,他想睡去。“看来,那个人不会来了,睡吧。”
肖墨安安静静地躺下,非常平静地入睡了。梦里,他似乎看到了窗帘像火一样在跳着,原来是绿色的窗帘,现在竟然变成了黑色。窗帘随着风的方向飘啊飘啊——慢慢地,它真的就变成了火。瞧,那火舌多么漂亮。
肖墨眼睛再次闭上。好困好困,好累好累,好慌好慌。
淅淅沥沥,哗哗啦啦。雨打在了窗台上,溅了进来,打湿了肖墨的枕头,他准备起身把窗户关上。
“后半夜真的下雨了啊?”肖墨迷迷糊糊地嘟囔了句。“怎么说下就下啊……”
关上窗户,他又把窗帘拉上。因为他不喜欢打雷闪电惊扰了他的美梦。
他穿着睡衣躺下了,盖上被子,舒舒服服。
“不对!”肖墨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一下子坐了起来,四下望望。
“怎么回事?刚才明明是深夜,怎么突然变成白天了。难道已经天亮了?”肖墨走下床,拉开窗帘,打开窗户,窗外瞬时一股暖风吹来,拂面的感觉伴着清香。
“欢迎来到第三重梦境。”
一个陌生的声音从窗外传来(肖墨是这么认为的)。这个声音,肖墨有些熟悉,但是又与印象里的稍有不同。这个声音传入他的耳朵里,竟让他有些不舒服。
“你可以好好说话吗?不要捏着嗓子。”肖墨面对窗户,轻声说道。他不确定那个人是不是在窗外,但他不能扭头,他害怕自己转过去看到一张鬼脸。
“每跳跃一次梦阶,所有的事物都会发生变化,可能是容貌,可能是声音,可能是脾性,可能是体态,当然还可能是性别。至于天气等外在环境完全是赠送的,明白了吗?”
肖墨听的云里雾里:什么梦阶,什么跳转,什么赠送……
突然,周围的事物消散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处完全黢黑的空间,没有窗户,没有床,没有城市,没有房间,什么都没有。这黑的连他自己都看不到自己。
“怎么回事?我这是在哪里?”肖墨轻柔地叫了出来。他开始朝身边走,如此黑的地方,他根本分不清前后左右。他走起来,是想确定那个人究竟在哪儿,或许能听得到动静呢!
“你是不是在找我?放弃吧!看不到我,只能说明你的梦阶还不够。第三重梦境虽然已经算是很不容易的事情了,但是对预言者来说,这根本就是入门……”
肖墨心中暗骂:找不到你根本就是因为你把环境变黑好不?
听那人提到预言者,他立马问道:“等等,你说预言者。什么预言者?”
“哎呀,说漏嘴了,本来是等你到达第五重时,让你自己领悟呢!”
“吊他人胃口是不道德的事情。所以,可以麻烦你直说吗?”
“有意思,有意思。”
“什么有意思?”
“没想到第三重的你竟然是个谦谦君子、儒雅绅士,两次跳转改变的都只是脾性。你说,这是不是很有趣。我倒对你下一次的跳转很有兴趣呢!”
“这个,很重要吗?”
“不重要,我只是想岔开话题,不想告诉你预言者的事罢了。”
“你——好——”
“你是想说,我好卑鄙?”
“不,我——不能说脏话。”
“哈哈哈哈,还是个迂腐之人,有趣有趣!那第三重梦境的事情,或许你更有兴趣吧?”
“我只想知道,它跟第二重有什么区别?很难进入吗?”
“你问我这个?这不是很显而易见的事吗?你的智商呢?”
肖墨沉默了,他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异样,脾性是变得温文尔雅了,但是头脑却明显变得愚钝许多。思考第二重与第三重,不是很容易吗?自己以前就经常做过二重梦,一个梦里套着另外一个梦,也许是巧合吧,并不觉得有多奇特。至于三重,似乎也是偶尔有之吧。显然,三重梦比二重梦更有趣些,至于它的意义,他眼下实在想不出,怪不得耳朵里的这个人一直嘲笑自己。他从来没有一个时刻像现在这样觉得自己无能透了。
“难道你每次跳跃梦阶的时候,不会发生异变吗?”
“哟,已经可以用预言者的术语了,说明你具备进阶的潜力。要知道,每个人都可能成为预言者,但是无法进阶到第五重,就永远只是一个痴梦人罢了。”
“我说的话很专业吗?”
“不,很普通。”
“那你现在可以告诉我,第三重梦境的意义所在么?”
短暂的安静后,那个声音换了另外一种感觉说了起来。至于,为什么感觉不同了,肖墨也说不出——难道,对方一直在进阶,所以,他的声音、感觉都在变化。这个人到底是谁,竟然可以在分秒之间实现进阶。
“我可以告诉你的是,三重一下的梦境之间,我们称之为跳转;四重以上才有资格称为进阶。而我目前所处的阶是第六重。意思就是说,你至少要进阶到第六重才能看到我的庐山真面目。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你是做不到的?”
“为什么?”
“你的问题会不会太多了,一会儿想知道入门的知识,一会儿又想打听高阶的技能。你以为我是你的大学讲师吗?”
“你——我们认识?”
“不!”
“好吧,可能我自己的逻辑本身就是混乱的,没有经过思考就提出来,给你造成了困扰。”
“不,这是因为你正处在第三重这个尴尬的层阶。”
“什么意思?”
“第三重就像人的大肠一样,很重要却很肮脏。明白了吗?”
“想要进阶,就要度过这个肮脏、混乱的阶段;如若不然,就永远是小白、菜鸟?”
“不错,不错。所以,我推断你一定可以顺利进阶到第五重,成为一个入门的预言者。只不过,你可能也就止步于第五重了。”
“为什么?你什么意思?”
“你慢慢就会明白了,今天教你很多吧,回头往这个号码里打一万块钱。”
“什么?”
那个声音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了这处黑暗的某个角落。
“喂,喂,喂!”
可惜,不管肖墨怎么呼喊,都不再有声音回应他。
他现在很讨厌自己:为什么要按照一个陌生人的要求做着一些奇怪的事情,自己明明是一个有理想、有追求、有境界、有意中人的四有青年,怎么现在搞得就像梵高那样的疯子。难道我以后也会发了疯,把自己的耳朵或者其他部位割下来?哦,天哪,我不要成为那样的疯子,虽然疯子跟天才只差一步,但我还是不愿迈出这一步。
肖墨静下来,心和神一点点地恢复。当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是他的闹铃响起——天亮了,他该去上班了。
今夜的梦,他记得不是很清楚,但有一个感觉他很清晰:这一次,那人为什么没有对我说“我在第四重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