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飞逝，花谢花开，春去春又来。1918年的SH虹口，比起四年前平添了不少异族气息。
刚吃过晚饭的雨声和水清正在大街上漫步，迎面走来一男一女。男的西装革履头戴礼帽，女的身穿和服，脚踩木屐，两只手环扣在一起，放在小腹的位置上，正低着头赶路。
“水清，你看那RB女人穿的和服好看吗？我怎么觉得好像跟裹了个床单似得，拿个枕头勒在肚子上，也不嫌搁的慌”
雨声头戴米黄色的小毡帽，身穿灰白色的长袖衬衣，两根拇指挂在吊带裤的吊带上，回头撇了一眼与他擦肩而过的RB人，冷笑了一声说道。
水清的着装跟雨声不尽相同，连笑容都如出一辙。“哼！再漂亮的衣服穿在他们身上也掩盖不住他们的狼子野心。蛮夷之绑，堪能入我法眼”
“对了，你报考讲武堂的事情准备的怎么样了？你爹没再为难你吧！”
“别跟我提这个，我叫你出来是陪我散心的，不是让你给我添堵的，别哪壶不开提哪壶。秀珠最近还好吧？我爹看的紧，好几天都没见她了”
“我俩昨天又吵架了，若不是我跑的快，师父非把我打个半死不可”
“我可告诉你，你要再敢欺负秀珠，我绝对饶不了你，你说你一个大男人整天跟她置什么气”
“我欺负她？这么多年了，哪次不是你们合起伙来欺负我。再说了，人家秀珠明明对你没意思，都四年了，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别到时候再弄得两败俱伤”
“你……若不是你，我跟秀珠早就在一起了”
水清情急之下将埋在心里许久的话说了出来，幽怨的望着雨声。
“管我什么事？你别在这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我招谁惹谁了”。
“哼，也不知道是谁整天揣着明白装糊涂，我就不信秀珠的心思你看不出来，实话告诉你，我……”
“停，打住”。雨声打断了水清的话，全当他在开玩笑，“我心里只有雪莹，秀珠我俩打小就是亲兄妹，我也一直拿她当亲妹妹看。我劝你还是趁早灭了这团火，就算秀珠同意了，你爹能答应吗？”
“我灭了这团火？那好啊！你先灭个给我看看，若是你以后不再见我妹妹了，我保证也不再纠缠秀珠。臭小子，竟敢拿我爹来压我，自己都自身难保了，还敢来教训我”
“别跟我提你爹，咱们的情况不一样，我跟雪莹那是两情相悦，你呢？我只是不想让你步我的后尘，免得你越陷越深”
水清不再理会他，自顾自往前迈了几步，垂头丧气的将脚下的一个石子踢飞出去。雨声觉着自己的话说的有点重了，本想追上去安慰几句。可恰巧前方迎面跑来几人，跟低着头的水清撞在一起，水清踉跄的垫了几步，差点栽在地上。撞到水清那人可没那么幸运，连滚带爬的飞了出去。
与那人一起跑来的几人同时止住了身形，将倒在地上的同伴扶起，恶狠狠地冲着水清嘟囔了几句。来人说的是日语，雨声显然是一句也没听懂，但他断定此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撞了人还这么凶，今天老子非好好收拾你不可。雨声对RB人一直就没有什么好感，当下心里这么盘算着，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了那个RB人面前，将那人的衣领抓在手里，提了起来，凶狠的说道：“你小子嘟囔什么呢？”
那RB人被雨声提到了半空，两只脚漫无边际的乱踢一通，嘴里振振有词。
其余的RB人见自己的同伴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武士道精神瞬间爆了棚，尖叫着朝雨声冲了上去。
雨声冷笑一声，将提在手里的RB人重重摔在地上，而后转身飞起一腿，将来人踢倒在地。旁边的三名RB人见同伴吃了亏，正躺在地上呻吟，叫嚣着一起冲了上去。
水清的心里本来就憋了一口气，又莫名其妙的被人撞了一下，无名火霎时间燃遍了全身。
一旁的雨声正跟三人玩的不亦乐乎，水清犀利的眼神扫过，冷冷一笑，说道：就是你了。
只见水清纵身一跃便来到那RB人身后，在他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那名RB人狰狞的回过头，却见水清帅气的脸庞上挂满笑容，这人先是一愣，而后身体便不受控制，只觉从发根处传来一阵钻心的痛，已是被水清扯着头发摁在了地上。
就在他们二人雅兴正浓之时，嘟嘟嘟……一阵急促的哨声传来，几名巡捕房的人转瞬将至。
雨声一拳将一名RB人打倒在地，冲着水清喊道：走，巡捕房的人来了，快走。
水清点了点头，朝躺在地上的RB人又狠踹了一脚，而后跟雨声疾奔而去。
雨声和水清本以为只是平常的打架斗殴，却不料第二天竟见了报：日侨砸抢钟表店，两名当事者已被控制，另有三人在逃。
原来昨晚那五名RB人乃是“千田代”号军舰上的水兵，因为前几日在一家钟表店修手表，诬陷店家换了自己的手链，故而大打出手，不仅砸了店铺，还将里面的名表洗劫一空。出逃之时恰被水清二人撞到，先是被二人一顿好打，接着被随后赶来的华捕抓了个现行，人赃并获。可那两名RB水兵竟反咬一口，说店家诬陷他们，铁证如山的事实，竟被RB人三言两语颠倒了黑白。迫于外交压力，当局华捕不得已放了那两名水兵，不再追究其责任。
就在雨声和水清庆幸自己做了好事的时候，报纸上接二连三刊登出——RB水兵借机故意寻衅滋事等报道。一时间虹口地区乱成了一锅粥，公共租界更是有日侨当街游行示威。他们聚集上百人，手持刀剑、棍棒等武器，向租界当局和华人示威，用汉语高呼：虹口者，RB租界也，故仅需日捕”。
“这些RB人也太嚣张了吧！在我们的土地上砸抢了商铺，非但不追究他们的责任，竟然还任由他们肆意妄为，真是太欺负人了”。雨声望着町锦程愤愤不平的说道。
町锦程只是摇头，没有回答。缓缓站起身来，踱到门口，望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暗自神伤起来。忽而见水清气喘吁吁的跑来，眉间不由一展，轻声说道：你可回来了。
“师父”
“恩，先进来吧！雨声也在”
町锦程招呼水清进来，而后将门轻轻关上，走到水清旁边问道：怎么样？可打听到什么？
“是打听到一些消息，不过，不说也罢，徒增伤悲而已”
水清望着师父唉声叹气，欲言又止，想必探来的不是什么好消息。
“你且直说便是，绕什么弯子”
町锦程本将耳朵伸的老直，可见水清一脸沮丧，闷声不语，他那急脾气怎受得了如此这般，大声吼道：墨迹个什么，快说。
“那‘千田代’号军舰上的RB水兵昨天在菜市场闹事，跟华捕打成一片，双方都有死伤。现在RB水兵联合日侨正在公共租界游行示威，想让华捕和印捕全换成日捕”
“说些我们知道的”町锦程没好气的说道。
“听我爹的一个朋友说，当局受不了各方面的压力，正在协商，保不齐会给RB在租界更大的权益，但不会全由日捕执法”
“什么？还要再扩大他们的权益，干脆把整个虹口都给他们得了，好一群酒囊饭袋，任凭一群倭人在我们头上拉屎撒尿，真是气死我了”
町锦程气不过，紧握着拳头重重在桌子上锤了一下，咬牙切齿间手指已经握的咯咯作响。
“我就知道您一听肯定会生气的，可是……”
水清可是了半天仍旧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这RB人的势力在虹口越来越大，国人在那里根本就抬不起头，祖祖辈辈生活的土地上，现如今却由着一群外人胡来，能不让人生气吗？
“师父，您不用太生气，我们总有一天会将他们赶出去的，只是现在还缺少一个契机。现如今RB兵强马壮，国力充沛，而我们内战不断，民不聊生，跟他们硬碰硬必然得不偿失。勾践，卧薪尝胆；韩信，胯下之辱；无不是处心积虑，蓄势待发。前车之鉴后车之师，我们只要养精蓄锐，总有翻盘的一天”
雨声太了解自己的师父了，若是一味的跟他讨论实时，不仅不能平息怨气，反倒起了煽风点火的作用，不如反其道而行，将敌强我弱的事实摆出来，相信师父权衡之后，情绪必会慢慢平复。
水清见师父没有说话，知道雨声的话起了作用，继续说道：师父，这几天外面比较乱，芳姨也没有出门，我看您还是去陪陪芳姨吧！她一个人在家也挺无聊的。
“多管闲事”町锦程白了水清一眼，平复了一下情绪说道：你们两个近几日也少出门，免得再生出什么事来，我去看看秀珠在干什么。
“师父慢走，对了，您顺道告诉秀珠一声，就说我和雨声在这里等她，她托我找的书我帮她找到了”
町锦程微微点了点头，打开房门朝着雅芳家走去。雨声和水清目送师父走远，而后相视一笑，又回到了师父的房内。
“雨声，你说师父和芳姨这么活着累不累啊”
只见雨声眉头紧锁晃动着脑袋，突而眼珠子一转，轻声说道：我看咱们还是得想个法子撮合一下他们，总这么着也不是个办法，师父和芳姨的年纪也都不小了，再拖下去，黄花菜都凉了，时间可是不等人滴。
“我看你是又想挨板子了吧！上次就是你出的馊主意，害的我屁股肿了一个多星期”
“难道我没挨揍吗？你就忍心师父一直这么单着，咱们做徒弟的若是不操点心，那师父还能指望谁？”
“好你个臭小子，你是不是又有什么主意了？快说来听听”
“我呀，寻思着……”
雨声趴在水清的耳朵旁，低声说着什么，只见水清不住的点头，而后大吃了一惊，说道：这……这能成吗？
“不成功，便成仁”
水清坚毅地望着雨声，“那我就舍命陪君子了，大不了十九年后还是一条好汉”
“你们两个又在搞什么鬼？”
秀珠推门而入，只见她身穿一件红蓝色的小碎花上衣，胳膊一般粗细的辫子从左肩垂到胸前，两只手环抱在一起，盯着二人说道。
“秀珠，给，这是你要的书”水清从怀里掏出一本书，递给秀珠。
“你还真找到了”秀珠高兴的将书接过来，捧在手心里，轻轻翻阅了几页，然后小心翼翼的合上，继续说道：谢谢，等我看完就还你。
“咱俩还说什么谢不谢的，你只管看就是，还不还都无所谓”
“我可不吃你这一套，既然是借的，哪有不还的道理”秀珠转过头盯着雨声继续说道：怎么见着我，连个招呼也不打了。
“哪有啊！我不是怕打扰你们嘛！”雨声盯着秀珠，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自从他跟雪莹确定恋人关系之后，总感觉秀珠的眼神让他很不自在，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难道真被水清给说对了？这是他最不愿看到，也是最害怕看到的事情。
“雪莹今天怎么没来？好久没见她了”秀珠皮笑肉不笑的盯着雨声问道。
“外面太乱了，这几日父亲都不让雪莹出门”
“呦，那某人肯定该急的上蹿下跳了吧！”
雨声苦笑了一下，没有说话。水清赶紧来打圆场，招呼秀珠坐了下来，继续说道：秀珠，这几****也少出门，若是有什么事的话，你就招呼我一声，我陪你。
“我有事的话，雨声哥会陪我的，是不是啊！雨声”秀珠故意将声音提高了几个分贝，笑嘻嘻的盯着雨声。
“啊？哦！是是是”
雨声忙将眼神避开，不敢与她对视。他在秀珠面前越发不自在，尤其是当着水清的面，就连刚才秀珠的玩笑话也让他负罪感十足，唯恐这不是个玩笑，生怕水清当了真。
“你今天怎么了？我咋感觉你今天怪怪的”
秀珠觉着雨声今天有点不对劲，好像故意躲着自己似得。他们两个从小一起长大，她还是第一次见雨声这般唯唯诺诺。
“啊？没有啊！我……我正常的很，我爹好像找我有事，我先走了”
雨声说罢便朝门外走去，走到一半像是想到了什么，冲着水清说道：水清，你出来一下，我有事找你。
水清莫名其妙的跟了出去，小声且狠狠地说道：你今天是怎么了？别说秀珠感觉你怪怪的，我也感觉你怪怪的。
“回头再说这个，这封信给你，你回去交给雪莹”
雨声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书信，递到了水清的手里。“又拿我当你的信差使唤，要让我爹发现了，非打断我的腿不可”
“谁让你是我兄弟，你不帮我谁帮我，记得让雪莹回信，我等你的好消息”
雨声说罢便一溜烟的跑掉了，水清将书信收好，正准备进屋，却见秀珠也走了出来。
“秀珠，你这是？”
“我本就是来取书的，既然书已经拿到，也该回家了，不过还是要谢谢你，水清”
秀珠朝着水清微微压低了身子，算是答谢礼，而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哎……你……这……”
水清望着秀珠的背影怔在了那里，自叹一声：流水虽有意，怎耐花不落，空留我一肚子情肠，倒也倒不出啊！
今天不落，总有一天会落吧！水清在心里这么安慰着自己，然后将房门带上，径直回了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