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二中旧街上的樟树慢慢倒下,翠色慢慢从这个城市褪去,换上微微带点黄的梧桐叶新装,市政府似乎觉得这里种梧桐更漂亮,所以为了利于发展,夺人眼目,这里被种上了梧桐树,好像整个城市以后也都要种上梧桐。
木蹊其实一直觉得从前的香樟树就很美了,梧桐树没有香樟树那种青春向上的美丽,更没有香樟树味道上的魅力,更何况,南城二中几乎是她全部的青春,他在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就应该保持着什么样子,直到他回来。
上了高中之后,木蹊的成绩一直很稳,或许心里没了什么涟漪,就容易努力了吧。
谭铭辰的痕迹在这个城市越来越淡,偶尔也从皖玫口中听来权逸的名字,但她很少再问起他,她不想知道他到底考没考上,现在又在哪个学校,不管在哪,都是她遥不可及的远方不是吗,她从来都追不上他的脚步,他也从来没给她机会让她追上他的脚步,于是她把自己的心紧紧封闭起来,她要守好他们的回忆,等着他回来。
木苑的成人礼在非洲度过,看着女儿晒黑的肤色和开心的笑容,木爸木妈终于不再反对木苑的选择。
叶篱,苏堇的名字在岁月里变得模糊,不知道为什么,她们的友情似乎在距离里摸不清楚了,但是每每提起她们,木蹊心中都微微一暖。
不再联系,却保存最初的温暖,或许也是另一种生活方式。
很快,到了高二分文理的时候,林初的理科成绩很不错,却在众人惊异的眼光下选了文科。木蹊很清楚为什么,他陪自己,陪的够久了,但是她从没有能力没有勇气推开他,拒绝他。这样的相处方式,恰好不错。
高二的下半年第一次月考,木蹊和林初同一个考场,卷子已经发在桌子上了,都不见林初身影,木蹊有点紧张地看着窗外,再放荡不羁也不至于缺考耍帅吧?终于,在考试铃声最后一秒,林初有些踉跄地冲进了教室。
木蹊放下心来,冷静地做着试题,全然没注意到身后依恋的目光。
刚考完,木蹊笔盖都还没盖上,就被林初一把拉跑。
终于喘到不行的时候,木蹊甩开他,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有事?”“我有话跟你说。”
同一时刻,不同话语。
“那你说吧,我听着。”木蹊撩了撩额发。
“木蹊,我很认真地问你,你,愿意跟我一起出国吗。”
“你怕是最近逃课逃的太多脑子秀逗了吧?”
“不,我说认真的。”林初眼睛红红的,高中的他不知道什么时候配了一副框架,颇有柯南的即视感,却一点都不降颜值。
木蹊抬头看他,含笑的眼睛里专注的眼神,和往日嘻嘻哈哈的样子不大一样。她好像对他的关心一直都很少,他什么时候又蹿地一米八了她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哭过了眼睛红红的她也不清楚。“怎么了?”
“没有,你愿意跟我走吗。”他的眼睛里都是希望,都是光芒,暖和的木蹊常常无法拒绝,但是对除了谭铭辰以外的人她的理性一直胜过感性。
“对不起,林初。”最后她还是无奈地低下头。
“好啦,其实我早就知道结果了,只是不甘心而已,你就当我跟你开个玩笑吧。”林初走近木蹊揉揉她的发顶,视线却已经被什么模糊不清。
木蹊的头发已经很长了,他认识她的时候她还是刚刚齐肩的短发,一直梳着最普通的低马尾。他伸手向下拂了一把,舒适秀滑的感觉从掌心铭记到每个细胞。
木蹊转身离开,林初却突然反手一扣,把她拉进怀里,木蹊微微一惊,随即便开始挣扎。
“就这一次,别问为什么。”熟悉的声音从耳边响起,木蹊没有再挣扎,她能敏感地意识到,林初要离开了她了。
没有为什么,这是种感应。
他什么都为了她着想,却再也无法陪在她身边了。
这是她的结局吗。
那些慢慢在她生命里划下痕迹的人,慢慢离开,痕迹也慢慢淡了。
那些她珍惜的日子,她拼命留住的,呼啸而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