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遇见某个人,然后竟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那你们往往也会很快相忘于江湖。
当我在一个宽敞干燥的洞穴里醒过来的时候,白脸狐儿走了,只留下一封书信,白脸狐儿的字写得很丑,但却写得真情实切,书信上写道:
我第一次见你,本应是来杀你,但我从你的身上看到了另外一个人的影子,所以我没有杀你。随着我们相处的时间变长,你很像他,但有些地方又不像,我决定救你的时候我的脑子里乱糟糟的,我不知道我要救的是你还是心里面的他。虽然这样对你很不公平,可谁叫我们相遇太迟了呢。
这些日子,我们收集到的龙谷之匙碎片,留给你了,我想在你手上应许会更有作用一些。你要走的路还很长,请原谅我不能陪你走,也请原谅我的不迟而别。
落款:白脸狐儿
我一直以为杀伐果决的人,做任何事都应该不会拖泥带水,可最终白脸狐儿还都是败在了感情这件事情上。以前铁图生跟我唠叨的时候,时常说要我要学会以站在山顶上的目光去看待世间的俗事,只有居高临下才不会被眼前的一泡或者两泡造型独特的牛屎迷惑,止住了自己前行的脚步。我很想跟白脸狐儿说这个道理,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
我拿起金丝袋子里的白羊和双子两块碎片,放在手中掂了掂,心里想到孙郦之前被绑架一事,我猜测她叔父那里应该会有一块龙谷之匙碎片,外面的天色刚刚放亮,我便出了洞穴往南诏寺的方向走去,无论孙郦她叔父那里有没有龙谷之匙,去了那里之后我想我先得去一趟京都,因为月满之时,就是姚彤和七皇子大婚之日。
下了山,进了官道,官道上陆陆续续的走着很多衣衫褴褛的行人,我拦住一位老者,询问他眼前的场景是怎么回事?
老人家说道“居庸关破了之后,蛮荒国大军深入大周朝腹地如入无人之境,烧杀抢掠,搅得民不聊生南边的大部分城镇都沦陷了,老百姓都没法过火只能往北方逃了”
我心沉暗道事态的发展看来比想象中的还有严重,不过董舒的大军居然压不住蛮荒国的大军,这就值得让人深思了。
我随在人群里走了没多久,身后忽然有一队马车疾驰而来,车子上的旌旗上绘着的则是玉女派的标志。路过一段泥泞的坑洼的道路时,开路的马车轮打滑陷了进去,虽然马夫使劲的抽打着马匹,但马车还是徒劳无功的纹丝不动,不得以马夫只好下跟车篷里的人说明了情况,这时从马车上下来了一个玉女派的人,真是冤家路窄啊,居然是之前被我掌匡的那个,我见她往人群这边走来,我不得不埋起头躲在人群后。
她来到人群前,指了几个身体结实的农夫,说道“你们只要把马车给推出来,每人给十个铜板”被挑中的那几个农夫欣然应允,没被挑中的一脸羡慕的还在想这样的好事怎么没有轮到自己。
几个农夫来到马车身后一番用力后,车子挪了下又躺回了原处,其中有个稍聪明点的农夫说道“车身太重,车上的几位姑娘能否先下来,这样车子兴许容易出来些”
车上的人没有犹豫就都陆续的下了马车,没曾想最后两个下来的竟然是孙郦和常雨瑶。
被绑架了?看到孙郦和常雨瑶下车后就被玉女派的人紧紧的盯着,我知道多半是被我说中了,常雨瑶与玉女派的人过节还不浅,要说请去做客那完全没有可能。
我暗暗打量这次玉女派的阵仗,一共有五辆马车,如果每辆马车上都是乘坐六个人的话,那这次玉女派足足来了三十人之多,更重要的一点,这次出来让车夫去推车是被我掌匡的那个,能说明她在这次的队伍里级别应该是最低的了,如果这个推理正确的话,那此次这批玉女派的人修为都应该不低。
我没有妄动,要是这帮人知道我的存在,那我在想救孙郦和常雨瑶就难了。马车上的人下来后,马车作实轻了不少,推车的农夫一二三使全力推了两次之后,马车被推出了泥坑。玉女派的人推嚷让孙郦和常雨瑶上车的时候,这时前面慢慢悠悠的驶来一队官军。
为首的高头大马上坐着一个玉树凌风,英俊潇洒的衣着华丽的公子哥,除了他没有披盔戴甲之外他身后的士兵则是清一色的全副武装,左手持阔刀,右手持弓弩,整齐的成三队列在他身后。
待那公子哥走进,我见到孙郦眉头舒展的上前一步,叫了一声“安杰表哥”
赵安杰,被赐予国姓原名华少杰的赵安杰,这个文武冠绝大周朝的赵安杰居然是孙郦的表哥,这真是让我意外。
赵安杰对孙郦点头示意,然后厉声对玉女派的人说道“放了她们两人”
玉女派的人没有应声而是转身向中间的马车低咐了几句,然后只见中间的马车下来一个气韵精纯的女人,那女人走到赵安杰的马前,只听赵安杰拱手说道“阳掌门别来无恙”
原来是玉女派的掌门,阳青子御驾亲征啊,怪不得这么高规格的阵容。
阳青子回敬说道“侯爷,怎么有此雅兴来此游山玩水?”
赵安杰面无表情的说道“我本是打算去探望自家表妹的,没曾想却得知自家表妹被人劫持走了,你说在我大周境内发生如此荒蛮之事,你看我像是来游山玩水的吗?”
阳青子正色道“劫持?侯爷这话就说重了,她们拿了本派的东西,归还便是,没有为难之意”
赵安杰顿了顿说道“不管她们拿你们的什么东西,今天人我带走,东西日后自然会给你们找回”
阳青子说道“既然侯爷一言既出,贫道岂会不识大体”
赵安杰说道“阳门倒是爽快之人,这个人情我记下了”
说罢,赵安杰赶马上前,一把拉起孙郦飞身上马,搂在怀里,转身打马而去。我从常雨瑶的眼神里,看得出这样的场景是每个女孩都梦寐以求的。赵安杰的侍从腾出一匹马,把常雨瑶扶了上去,牵着跟在身后。
话说孙郦得救了我本应高兴才是,可不知为何我心里很不是滋味,有股子不知所谓的压抑,憋得心里很难受。天空黑暗的时候,要学会摸黑生存,发出声音是危险的时候,那就保持沉默。这些历历在目的生存行条在我看到孙郦被别人搂在怀里时,我分不清到底人和事在一时之间孰轻孰重。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走远之后,官道上安静了许多,阴沉的天气落起了雨点。姚彤,孙郦,白脸狐儿,在我一生中有此交集的三个女人,一个将要嫁给了别人,一个被别人救走了,一个心里还住着其他人。我从来不认为感情是需要占有的,但当我忽然之间失去的时候,才发现我心里的失落感会如此之重。
圣贤书上说,成大事者,不应拘泥于小节。可七情六欲,谁又能把情断了?其实这一切,都是因我忘不了孙郦看向赵安杰那样真切的眼神。她心里曾经或者将来都一直都有他的吧,正如孙郦在某本诗集上留下的散作:
听说,人经常会感受到内心的召唤,如果不去回应它,人就始终不能平静下来。
如果去回应它,就意味着必须放弃很多心爱的人和物。就比如有些事明明与他不相干,却会拐几个弯,转几个角想到他,
想到在这一场预谋有两千年的细雨里我们撞见,
那时你踏着北国的落雪,笑容温婉,步履跚蹒。
那时我迎着南国的初雨,撑着纸伞,衔着花篮。
如果人生是一场荒诞的戏,落幕之后。请记得还有个人不曾忘记你笑过,哭过的样子。因为他已把这回忆里灰色的想念当作习惯。
习惯在无论有没有晚霞的伴晚,伴着你见或者不见躲在云层背后的落日睡去,在短暂的梦境里想起一些,遗忘一些。
习惯在无论你睡或者没睡的凌晨,看着你见或者不见皎洁月光失眠,思考一些,盼望一些。
晚风吹起堵在心窝里酝酿发酵太久的苦涩,像一杯陈年老窖,醉了脸上泛起褶皱的岁月。
如果这一切只是一场有真实疼痛的梦境,或者一场悲欢交织演绎催人泪下的戏剧。在梦里醒来或者在戏剧拉上帷幕后,你依然陪在我身旁帮我擦去被故事感动情不自禁流下的泪水。
那么我们一往虽无前,但后会必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