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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前夕

流云客栈作为流云城里面最大的客栈,自然是有它独一无二的地方,其中最出名的便是那一道雪花鲈鱼的招牌菜。

雪花鲈鱼,其实也不是什么稀罕菜式,很多地方都有这道菜,新鲜肥嫩的鲈鱼,雪白清爽的笋心,配合在一起就成了一道令人回味无穷的佳肴。只是这流云客栈里面的这道雪花鲈鱼,不仅是做工好,口味上佳,更关键的乃是用来做菜的鲈鱼与竹笋,乃是取自城外大山之中的一处天然湖泊,由于湖泊海拔很高常年气温偏低,所以湖泊中的鱼肉质紧嫩鲜滑,爽口异常,更巧妙的是在湖泊周围天然生长着野生的毛竹,大片大片的毛竹林不仅是风景绝美的所在,毛竹林中生长的竹笋更是搭配湖中鲈鱼的绝佳材料,每年都有不少人去山里捕鱼挖笋,由于海拔太高行走困难令每次人们归来的时候收获都不多,所以这一盘雪花鲈鱼也是价格不菲,当然如果你品尝到了这道菜的美味,仍然会觉得物超所值的。

滕文吃得大是过瘾,几乎一桌子的菜都是被他一个人扫荡了大半,尤其是那条可恨可爱的鱼,怎么会那么好吃呢?等下一定要好好请教一下。滕文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可半分没有停歇,难得从大山出来,又难得的在酒楼吃饭,他自然不会在乎自己的吃相,而单九阳显然也不是在这方面有所要求的人,但他们不在意却有人会在意,尤其是坐在旁边的两男一女,似乎是察觉到了一丝异样的目光,滕文略微害羞的转过头去,扭捏的将最后一块鱼肉吃进肚子里之后,这才心满意足的擦擦嘴,放下了筷子。

单九阳本来就不怎么吃东西,起初在尝了几口鲈鱼之后,便停箸饮酒,眼睛看着窗外,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一直喝到滕文将桌子上的菜全部吃光,他才回过神来,其实看到杯盘狼藉的桌面他也是略微有些无语,但这里闲杂人等太多,还是等人少或者是只有两个人的时候再好好教育一下他吧。

轻轻的叹了口气,单九阳说道:“我要出去一下,你是现在房间等我,还是跟我一起出去?”

滕文还在回味刚刚吃过的山珍海味,听得单九阳这么一问,小眉头立时皱了起来,本来他是非常想出去转一圈的,但刚刚把肚子塞的满满的好像走起路来不太方便啊。单九阳以为他没有听清楚,便又重复了一遍,滕文心想这种机会千载难逢,若是不跟出去恐怕也就没有下次了,会跟旁边那位甘师弟一样后悔莫及的,想到了这里,便咬咬牙道:“我要出去。”

单九阳若无其事的看了他肚子一眼,问道:“真的?”

滕文硬着头皮点头道:“是的。”

出了流云客栈便是这座城镇最繁华最热闹的街道,只见街上的行人果然很多,街道两侧开着各式各样的店铺,在店铺之间空余的地方,还有很多摆起的摊子,哟呵声此起彼伏。

滕文挤在人流里,跟着单九阳像个没头的苍蝇一样乱转,不过他一点也不担心,反而是兴致勃勃的看向两旁的小摊贩,有捏泥人的,有卖面具的,有卖馒头炊饼的,还有最惹他眼馋的冰糖葫芦,可惜肚子里实在是没地方了。就这样沿着这条街一路向北,走到街底的时候左拐,然后在第三家店铺门口停了下来,这个地方人就少很多了,用门可罗雀来形容也不过分,滕文抬眼一瞧,不由吓了一跳,原来是个棺材铺。只见门前两侧立柱上写道:莫问生前事,但求来世福。门楣上挂着块匾额,上书:陈记棺材铺。

这好端端的跑棺材铺来干嘛?滕文可谓是满肚子疑惑,可眼下不是发问的时候,眼看着单九阳已经走进了店铺里面,滕文只好也鼓起勇气走了进去。初一入门,就感觉到光线突然一暗,仿佛门里门外已是两个世界。滕文有些紧张,小时候听老人的话讲,棺材铺和墓地这些个地方,会有些不干不净的东西,具体是什么老人们没说明白,但却让他幼小的心灵更加觉得恐惧。

他抬头看向单九阳,单九阳的头埋在阴影里,眉头微皱,似乎也是对这里昏暗的光线有些抵触。一进门便是一张长长的柜台,漆黑的柜台后面并没有人,柜台对面便是制作棺材的地方,只零散的放着几副棺材,靠墙的地方摆放着花圈纸人纸马纸钱香烛等物。单九阳目光转了一圈,随即看向后堂,那里光线更加黑暗,几乎已经不能看见东西了,他略一沉吟,放开了声音喊道:“有人么?”

黑暗而静谧的后堂,并没有传出任何声音,似乎这里除了他们两个,已经没有活人了一样。

单九阳等了会,见没有回应,便提高了声音再次喊道:“有人么?”

“咳咳咳。。”忽然一阵咳嗽声响起,然后是木板摩擦的声音,接着好像是有什么重的东西掉在了地上,然后便在那似乎连光线都无法照射进去的后堂里面,传来了缓慢的脚步声。

一个佝偻着身子,满脸病容似乎随时都要撒手而去的老人走了出来,他颧骨高耸皮包骨头,全身不到三两肉,眼窝深陷,看起来就像是好几天没有睡觉的样子,看了滕文与单九阳一眼,问道:“干嘛来的?定做棺材?这两天定棺材的人有点多,你们要是定做的话最快也要半个月之后了。”

单九阳道:“我买些纸钱。”

老人用手一指墙边,道:“两文钱一捆,要多少自己拿。”

单九阳给了一锭银子,说道:“我再拿些香烛,这些应该够了吧。”

老人看了他一眼,道:“你是准备去祭拜谁么?”

单九阳点点头。

老人收起银子,若有所思的看了单九阳一眼,道:“你要是去城外南方的山里,我劝你还是别去了,最近那里不是很太平,一不小心会把命丢了。”

单九阳拿好香烛纸钱,道:“多谢老丈提醒,我自有分寸。”

老人哼了一声,也不在多说,转身又进了黑漆漆的后堂。

单九阳将手中的香烛纸钱递给滕文,滕文不乐意的接了过来,对待这些烧给死人的东西,心底里可谓是没有半分好感,只是他现在只有一个疑问,不由得问道:“大叔,我们买这些东西做什么?”

单九阳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说道:“今晚好好休息,明天我们要出城一趟。”

滕文“哦”了一声,抱着香烛纸钱跟在后面走着。

穿过热闹的大街,终于回到了客栈,从陈记棺材铺到流云客栈距离并不算远,但街上人实在太多,走起路来格外的费劲,尤其是怀里还抱着那么大一堆东西,若不是滕文此刻身体素质远超一般的同龄人,恐怕不累个半死也不会如现在这般精神。

店小二见他们回来,立刻热情的迎来,接过滕文怀中的香烛纸钱,引着他们来到客栈后面的一进小院。小院都是独立的,门外便是直通客栈的走道,走道两边都是这样的小院,这样单独的小院果然安静的很,街上喧闹的声音到了这里已经完全听不见了,仿佛是在最熙熙攘攘的闹市中心生生的开辟出了那么一个幽静的所在。滕文好奇的看着小院,靠墙是一圈游廊,除了院门这面其余三面各有一间房屋,通过游廊连在了一起。小院中间栽着苍松翠竹,错落有致的布局显得有几分诗情画意,也正好作为了房屋之间的遮挡。滕文他们的房间在进院子左手边的位置,房间宽敞明亮,分内外两间,里间是卧室,外间则放着一张桌子,几把椅子,此外靠墙还有两面柜子,看来是用来放衣服行李的地方。

小二将东西放下后,又简单的问了几句话,看是否需要些其他的东西,晚饭是否需要送过来,在得到否的回答后,便告辞回客栈那边去了。滕文搬了把椅子靠在窗前,趴在窗户上向外看去,微风轻拂,院中的几棵竹子随风摆动,发出唰唰的声响,透过摇摆的竹子间散开的缝隙,他隐约看见对面的房间里面有人影晃动,然后模糊的”吱呀~“一声,对面的房屋门打开了,然后是有些熟悉的三个身影陆续的走了出来,滕文仔细看去,这不就是中午吃饭时坐在隔壁的三个人么?嘻嘻哈哈的声音传来,大多数还是那个甘师弟的讲话时,偶尔夹杂着倪师妹”咯咯“的笑声,滕文就这样目送三人,说说笑笑的穿过游廊,走出院门消失在了视野中。

原来,他们也住在这里,不过貌似和自己也没有多大的关系。

滕文的目光又回到了那几棵竹子上面,在他身后的桌子上面,摆放着之前买来的香烛纸钱。

这些个香烛纸钱,又是烧给谁的呢?

摇头摆尾晃动的青竹,似乎也是在说:我不知道啊。

滕文微微苦笑了一下,或许是想起了小青了吧。

也许,也应该给小青烧一些吧,也不知道那个傻牛知不知道怎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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