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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识君

姜来低头沉思,复又抬头,铿锵有力地回应道“有何不敢。”说完便极速下山,再不理会那阵法之中池华林的叫喊声。

逃过一段自觉安全之路,姜来才真正放下心来,欣赏这眼前雄伟壮阔之景。群山峰峦叠起,举目处竟如似雪白袍猎猎飘扬,那碧如玉石之大江沿山而过,蜿蜒至天际,与那晴空相接,肆意逍遥。当真是大千世界,尽收我眼。

姜来心中的激动如临断崖飞驰而下,狂跳不止,那群山那碧水仿若一时之间全汹涌入怀,直击心脉。

终于下了这山。

从此,天地山河,任我行。

脚下步履生风,干脆提裙而起,素手前倾,飞身而下,于一片繁花密林停下脚步,此处真是美极了,百花丛生,碧水浅滩。席地而坐将鞋袜尽数脱尽,双脚刚触到那清凉彻骨的泉水,便觉醒觉提神。身心畅快,有如这山水自心间穿流而过。

耳边骤然而起呵斥之声,剑光凌厉一闪,只听一人呼痛倒地,声似哀鸿,姜来未知这是何事,一气呵成穿起鞋袜,闪避于密林之中,躬身轻拨开虚掩之物。

一男子身穿黑色暗衣,正手持利剑,直指倒地不起的男子,那男子外裹湛月白披风,以致身形不辨,在利剑相逼之下,节节后退,想来是个只懂的一些简单拳脚功夫的人,他的这身打扮非寻常百姓,虽呆在古云庄中与世隔绝,但古云庄中最大的生意便是布庄,何种花纹布色配以何等身份之人,自是铭记。心中思量一番,大抵是为了这身外之物将其人逼至绝路吧。

那临岸持剑的男子,剑锋微转,寒光乍现,深深要将倒地男子的哀嚎石破惊天。这人好歹毒的心,是生生要折磨这眼前人,所伤之处都非要害,不至一招毙命,却剑剑伤其痛楚之地。

那湛清披风男子的哀嚎之声,让我的脚步不肯离开,池二叔曾说过这江湖最要命的便是多管闲事,一旦沾惹上不该惹之事便是这一生都难以逃脱。姜来不知救人一命究竟会让自己的人生发生怎样翻天地覆的变化,但这人活生生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被剑剑划破,不救姜来这一生定是难安。双脚提力,骤然跃出,飞身一指弹出白石将其剑击偏。电光火石之间将倒地不起的男子抱入怀中,飞身而入这广阔连绵的密林。

那黑衣男子不料竟有人在这眨眼之间将人救走,欲要追上,竹林另一处一裘衣加身的男子翩飞而至,肃然命令道“莫追。”

黑衣男子闻声立即下跪敛目恭敬地抱拳说道“是。”

那人的目光深沉,透着杀意,偏生语态温言道“看来真不是什么玄三弟子,若非真不会什么绝世武功,不可能在这样的疼痛之下不予以反击,他大可杀了你,无人知晓他的身份便好。”顿了顿,眼神凌厉道“若是他真的习的上乘武功,却一再忍下,那这人的心思便是深沉如谭。”举目望向碧波浅滩,执手将那黑衣人的利剑生生弹指这段,挥入池水之中,没有人可以忤逆欺骗自己。

姜来惊魂未定,运用轻功飞行数十里。在一破庙之下停下脚步,那人的身子便毫无气力地压制而来,姜来一个重心不稳,便齐齐倒地,那久未打扫的地板,布满灰尘,立即就沾染在姜来的唇瓣,姜来吐了吐不慎入口的沙子,艰难地推开身上的男子,起身,揉着膝盖上前蹲在那男子的面前。

那人面容清俊,棱角分明,剑眉斜飞入鬓,鼻型高大,唇角因失血而惨白异常,饶是如今面容痛苦依旧看的出来是个俊朗的男子,带着一股不容侵犯的气度。姜来不由以指腹揉开他眉间的川字,那人却突然以手握住姜来的手腕,力气之大让自己晃神以为躺地不起的男子不过是为掩人耳目装死而已,在细细分辨那人的眉眼却始终未睁开分毫,在失血这样多的情况之下竟能如此准确地抓住自己的手,想来这人并非初见时的手无缚鸡之力,相反这人的武艺定与池华林不相上下,要击败黑衣人更是不在话下。那为何这人要隐藏实力,难道他就不怕这般被活生生折磨失血而亡。

果真,池二叔说的没错,这江湖之人都是暗含心机不可相信。弄虚作假难辨真假。肉眼所见最是欺骗人。

但人已救下,且他如今已是凶多吉少,若不止血定当没命,他虽隐藏功夫在先,但这受伤最是千真万确的。且不管黑衣人是否追上,这人若再不止血便会失去性命。

姜来将其披风解下,利落地脱去他的长袍,上衣,一块光滑碧月落下,凝润异常,在古云庄见过如此这般的好物,知这定是个价值连城的宝贝,赶忙将其放入怀中,代为保管。将池华林给自己的白瓷玉佩从怀中拿出,将伤药一点一点细致地洒在上面,那人似有所觉,痛的再次蹙眉。姜来一惊,出口安慰道“别怕,上了药你就能好了。”

那人似乎听到了自己所说的话,竟渐渐忍下痛意,只是那苍白的唇再次抿成了一条线,这人是连昏迷之中都习惯隐忍的人吗,姜来不由坏心而起,将食指指腹重重使力按在胸口一道浅伤之上,那人立即哀嚎出声,神情松懈,彻底昏厥。看来这人当时的哀嚎不过是为了欺骗那黑衣人而已。姜来的整瓶止血愈合之药被尽数用尽,但这还不够,如此怕是半夜要发起高烧来,姜来将披风轻轻盖在那人的身上,起身便往破庙的后山走去。好在奶奶除了上阵杀敌的武功不予与传授之外,这阵法药学却是无一不严厉以待。

这破庙的后山草药竟是应有尽有,想来是这从前鼎盛时期的僧人所植,如今庙宇破败但这彼此所植草药竟郁郁葱葱,繁衍不息。

姜来寻遍庙宇的角落,才找来这煎药的药罐,生火,为其煎药。此时早已是日落西山,一日的奔波早已体力不支,昏昏欲睡,半响,那指尖传来痛感,一时不慎,惊醒,那手腕上的火辣疼痛让姜来惊呼而起,细白的手腕上已是红肿一片,甚是骇人。立马将药罐下的火熄灭,奔跑至泉水边将烫伤的手腕伸进冰凉的池水中,初入的冰凉很快便让痛处化为了同等温度一般,再将手抽出水面,换另一侧的泉水浸泡,如此反复数十次才缓解了痛处。看来这池华林已经破解了自己的迷幻阵,比预想的快了半个时辰。不知现在他是否已经告知了奶奶。自己非得加快脚步离开这里了,否则此前所作的一切都只能是徒劳。

将汤药乘好,小心翼翼地捧着,蹲下身子倾近那人,姜来犯了难,这人未醒,如何将汤药喝进,姜来轻轻摇了摇他的身体说道“喂,你快醒醒。”那人依旧昏睡不起,无奈,姜来只能再次往他胸口上那道细长的伤口重重按压而下,果不出所料,那人闷哼一声,意志薄弱地动了动身子,姜来恐他再次昏睡,赶紧倾身在他的耳畔催促道“快醒醒,快醒醒。”

那人似有所觉,寻找着声音源,皲裂的唇瓣划过一片温润,但快如闪电般消失不见,好似错觉一般。

姜来不可思议地瞪着双眼看着眼前似醒未醒的男子,唇瓣的温度骤然升高,天哪,谁可以告诉自己,为了眼前不熟悉的人,冒着危险救了他,如今竟连就这样迷迷糊糊地被轻薄了。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办,想要发火却如何也找不着发泄口,正心烦意乱之间,那人竟睁开了双眼,清冽异常,只消一眼便如坠深渊。那人似带着寒冬之音开口道“你是谁?”

姜来被问的一怔,在他警惕的双眼中尴尬骤然消失殆尽,开口说道“我是姜来。你呢?”

那人静静地望着地上的汤药,以及盖在身上的披风,抬眸,说道“你救了我?”

他的神情太过清冷,却慑人夺魄,姜来不由点了点头说道“是。”

那人得到肯定,眸中的寒冰如遇暖春消融,一派温和道“谢谢。”

他的态度转变太快,来不及反应,只是愣愣地看着他。

那人轻抿唇瓣,静默地等待着姜来的回应,却见姜来呆立,眸中无波无澜地说道“我姓叶。”

姜来微愕地看着他,随即反应过来,点点头,学着冯叔叔教自己的,双手握拳说道“叶公子,幸会幸会。”

那人眼中闪过一丝笑意,面容依旧清俊地说道“女子不该这般作揖,何人教你?”

难不成这人看出了什么端倪,不由摇摇头否认道“是我自己学着玩的。”

那人敛目,声音有些沙哑地说道“我可以叫你阿来吗?”

姜来突然惊觉,怎的就将这真名告知了这眼前的男子,人家也未曾言明全名,自己竟这样毫无防备。当真是如池二叔所说涉世未深。

举目看向那男子,那男子正静静地注视着自己,姜来立即跳开,目光闪躲地说道“行,你叫我阿来吧。”

那人低低笑出声来,姜来微恼地看向他,说道“你笑什么?”

那人却答非所问地说道“叶梦谦,你可唤我叶大哥或是……梦谦。”眼前的女子娟秀灵动,言行举止颇有些怪异,竟同意一个陌生男子唤自己的阿来,寻常大家闺秀虽足不出户,但多少也是常听家人训诫的,想来这姜来是久未与外人交涉的。性子倒也颇为可爱。

姜来一时反应不过,怔怔地望向那人,旋即才明白这人竟洞悉分毫,早已猜出自己方才游神不过是懊恼将真实姓名告知,才答非所问,以诚相待,告知真名,但他为何让自己可唤他梦谦,姜来虽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但也知这直呼其名,是何等的亲密,绝非如这般初次相见未知底细可轻唤而出的。

细看他早已平静无波的双眸,并无不妥,或许这江湖中人并不介意此事吧,但还是选择出口唤道“好,叶大哥。”

叶梦谦轻扬唇角,虚指那早已遗忘的汤药,姜来立即会意,先将其身旁的稻草成堆塞在起身后,小心翼翼地扶正他的身体,让其靠在稻草上,一番动作,披风滑落,他****的上身便呈现在眼前,两人同时一怔,沉默四散蔓延开去,静的能听见彼此的呼吸之声。当时救他心切,来不及细想有何不妥,如今叶梦谦已醒,却是让姜来后知后觉地想起了男女授受不亲这句话来。姜来咽了咽口水,如烫手一般松开他的两肩,站起身子,微侧说道“那,那什么,我先出去找找有没有好吃的果子。”说着便往门外跑。

身后传来他微弱的声音“阿来,等等。”

我犹豫着转身,眼神闪躲地说道“怎么了?”

叶梦谦有些吃力地说道“我浑身无力,可否劳烦你。”

叶梦谦的眼中一派清明,早已没了那一丝的尴尬,姜来在他这般平和的注视中,稳下心神,重新蹲下,拿起碗来,轻轻吹开汤药,递至他的唇前,叶梦谦就着碗微微用力喝下一口汤药,他的每一次着力,仿佛都轻触在姜来的指尖,酥酥麻麻,心跳渐渐无法平稳。胡思乱想之际抬眼看向叶梦谦,他正也抬眸凝视着自己,毫无闪避。那眼神如盘旋在暗处的青蛇,随时便会缠绕而上,断尽性命一般。他的双唇离开碗,重重躺在干草之上,闭目而息,仿佛这一碗汤药费劲了他所有的气力。

正当姜来以为他已经睡着之际,轻捏他的披风将他裸露在的肩膀盖上,起身离开之时,他淡淡出口道“你是何人,寻常女子不会将这金疮药带在身边,更不会对草药如此熟悉,你的言行亦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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