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小道随即问道:“你说那个黑色的沉船?”
“沉船?什么沉船?”我被他问的一头雾水。
“对啊,你说的东西不是它嘛?”小道看我神色疑惑,也是被我的反问弄得摸不着头脑。
危子易四下张望了下,凑过来道:“小透明,那你在底下看到了什么?”
我看着他扑闪扑闪的眼睛,如果直白说出来可能会吓着他:“嗯,底下好像有一个溺水者。”
“溺水者?”朗玄清忽然强调反问:“底下有具尸体?”
我点了点头。
又是人与人的问题,在这种时候,每一个外人都是重点研究对象,无论他是死是活。死人,是不会说话的,但是他的形态、痕迹,都能用它自己的语言去表达,去告诉他人生前的经历。
“什么样的溺水者?”白姐问。
众人的眼光也随之都看向我。我咽了咽口水,压住悸动,说:“准确来说是具女人的尸体。浸泡时间太久了,有点巨人观。五官扭曲,眼球凸出,瞳孔涣散,没看清衣服样式——”我顿了顿:“我上浮的时候,她抓住了我的脚。”
“抓住的?你确定不是什么东西勾住的?”小道忽然不淡定起来,直直的盯着我,好像不相信我的话一样。
我被他念叨的有点慌,刚想告诉他可能是尸体僵硬导致的手弯曲,我脚恰好套进去了,他就先一步转头来问我,语气急吼吼的:“小魔物你快告诉我,她的眼睛是睁着闭着的。”
“啊?睁着的啊,几乎没有眼白,瞳孔涣散到这个程度挺少见的。”我被吼得一愣,不睁着的我怎么会说她瞳孔涣散呢?所以不假思索的回道。
“哇,全黑的诶,岂不是很恐怖。”危子易瞪大了眼睛。
“坏了坏了,不是好东西,也不是一具简单的尸体,大家要小心,不行,我得把我的护身符拿来。”小道的脸色变得有点不好看。
“水鬼?”我和白姐异口同声。
“可不是水鬼那么简单噢”说完这句话小道就没再理我们,急急忙忙的扑腾到岸边,费劲的上岸,从湿漉漉的衣服内袋里掏出防水口袋,从里面拿出几张淡红色的符纸。他双手一捏,快速地在空中挥舞几下,再一下子指向符纸。
符纸还是符纸,我们完全没发现什么变化。
然而小道之前紧皱的眉头却是稍稍舒展开了,他长叹一声,拿着那些符纸走到岸边说道:“附了诀的符纸镇阴效果很好,你们一定要拿好放在身边,就算被水浸湿变成一团也千万不要丢掉。”
他的表情很郑重很严肃,没有任何故弄玄虚的样子,我们点点头,纷纷游到岸边,接过符纸。
“祝佑叔,那这下面的到底是什么啊?”危子易高高攥着符纸防止它被打湿。
“没看到样子不敢确定。”小道摇摇头道:“但是在这个池子淹死的人,心愿未了,横生冤死,必定有着极强的怨艾,它会不会伤人,就谁也不知道了。”
“我觉得,那具尸体有些时候了。”我说:“虽然在水中形成不了干尸,但是那浮肿的身躯,也不是一时半会能泡出来的。”
虽然遇水尸体腐烂速度会加快,就像“海漂”“河飘”一样,尸体一半接触水一半接触空气,被发现时基本已经高度腐烂辨别不出样子了。
可是长时间泡在水下而从未接触空气,那腐烂速度就会大大变缓,也变得不好判断了。
这具尸体虽然很肿,但皮肤还保持着光滑,没有出现脱落现象,我估摸着大概是在半个月到三个月内。
我将想法说了出来,没想到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认同。
“怨气不会消散么?”危子易问了出来。
其实我想也想问,虽然这个不能用时间会冲淡一切来解释,但是这毕竟是在人间,有人就有阳气,那么长时间下来的磨合和抵触,阴气只会越来越弱,怨气也只会落到灰飞烟灭的下场。
“正常来讲是这么个样啊。”小道挪了挪,一只脚踏入池子,然后一个转身下来了,随即起来抹了把脸神色严峻:“但是你们看呐,这里常年无光,东面无门,两柱支撑,势力权衡,水体冰冷,空气逆流,这阴气啊,是只会越来越多,散不出去喽。”
他话音未落,我们不约而同的注意着水下,深怕那阴魂不散的东西再上来纠缠。
他们是只闻其所未见其人,还没有太大的感觉,反正我就那么一眼,我是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它了。
逝者安息,怨有仇债有主,各人各自天命,还望莫强求。
“这么大密度的水,如果没有主动的动力,人体只会上浮,那具尸体却一直隐匿在底下?”朗玄清沉吟:“它有意识。”
“诈尸?”白姐问道。
“还都不能确定。”小道摇着头,随后忽然目光坚定道:“我们得下去看看。”
大家互相对望了一眼。
“上去背好装备吧。”朗玄清游到了岸边。
我们都上了岸,背上了背包,拿上了手电。
“呐,给你。”危子易忽然递过来一团白花花的东西,我接过一看,是个塑料袋。
我对上了危子易的笑脸,意思自明。
我们人手一个,吹满气了后就攥紧袋口,以备救命时需。
有了背上沉重的装备,我们下潜的很快。白姐他们似乎有着方向与目的,我就紧跟着他们好了。
因为有着那个尸体的出现,所以我们一路都是四处张望随时警备,小心翼翼的下潜。
不知是不是我的祈祷发挥了作用,还是小道做的法起到了震慑,直到朗玄清用手电向下指了指示意到了,我都没看见它的身影。
看不见也好,不是省了不少麻烦么?
至于朗玄清说的到了——我往下一看,看见了一团巨大的黑影。
真的是所谓的沉船?
不过这只是一个池子,没必要在这里搞一艘那么巨大的船吧。
我一边默念奢侈,一边跟随着他们下沉。
到了沉船所在平面,已经很暗了,几乎看不见对方的脸,我们纷纷拧亮手电。
四只手电光线之下,“沉船”暴露出了真面目。
这团黑影并不是一艘船,而是一个由金属制成的东西,形状怪异,锈迹斑斑,还存留着一块块白色“水垢”。
我飘向旁边,发现这上面是一个类似方向盘的东西。下面是一根轴样柱子。
忽然一个念头闪过我的脑海,这是——一个阀门吧。
越看越像,我用力挥挥手电示意有发现。
大家都围聚了过来,我用手电光描了个形,他们很快都看出了它的真面目。
水下阀门,示意着有出口了,我们对视一眼,眼神中有着不可言喻的喜悦。
不过不能高兴的太早,还没打开呢。
念头刚过脑海,就看见朗玄清和小道自觉地靠近了阀门,分布在了两边,然后双手按在转轴上,趁此机会我赶紧深吸了一口气。
他们也都吸了口气,然后使劲一推——我以为这么锈的转轴一定很难推动,没想到他们的力还没完全用出,转轴就已经自己转了一圈,发出了极为难听的噶几噶几声。
小道他们松了手,转轴却还在转,忽然间,它停了下来,然后就听铿的一下,似乎卡到了什么东西,我们一愣,想凑近一点看看,没想到——
整个阀门突然猛的向下一沉,一股巨大的吸力从下而起。
这完全是是措手不及啊,就觉得一股极大的压力扑向你包裹着你纠缠着你,把你紧紧禁锢住。我现在可以用一个非常形象的物品形容,小天鹅牌滚筒洗衣机,真的不是打广告,而是性能真的非常好。
接下来什么都没法说清了,我一口气憋得我头晕目眩,水压把我旋转着吸向下方,我根本做不出反抗,只能随波逐流,转的七荤八素的,与大型过山车相比只有过之而不及,渐渐地气也不够了,我只能挤压肺部来获得残余氧气的补充苟延残喘,那种感觉谈不上绝望,但是比绝望更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