朐国中部边境,轩辕带着陈贯、李凝香、梁召踏雪紧走,皆低头不语。看天色渐晚冷得紧,远远望见湖边一处小酒肆,屋顶厚厚一层雪压着。
“师父,不如去那处酒肆歇息片刻,如何?”陈贯用手指着前方说道。
“嗯,烫壶酒,喝完再走也不迟!”轩辕道。众人面露喜色。
四人先后进入那处酒肆。梁召快步上前,毕恭毕敬揭开芦帘,轩辕对他微微点点头拂身而入。朐国深受西北胡人影响,饮食起居兴起了胡风,皆用起了高椅板凳和胡床。轩辕拣一处靠近火盆的桌子,示意李凝香靠近自己坐下,陈贯赶忙上前用衣袖擦板凳。三人收了袖中暗器,解放百宝囊中。
只见一个酒保笑容满面前来问:“客官,打多少酒?”
陈贯答:“先烫二斤黄酒来。”
酒保将锅中暖好的坛子搬出来,量出二斤酒,端来放到在桌上。
梁召问道:“可有酱牛肉,多多切来下酒,不少你银子。”
酒保微微一笑,道:“本店除了有熟热的五香酱牛肉,还有黄豆炖老鹅,脆皮香酥鸡,皆是本店招牌菜,祖上的手艺。”
梁召转脸问问周围,轩辕道:“先切三斤熟牛肉来。”
酒保去不多时,端过来一大盘牛肉,一盘绿叶菜,放上四个大碗,一面倒酒一面指着绿叶菜,道:“特赠你们一道菜,此菜名叫祝余,细看客观不像本地人打扮,应当没吃过。冒昧问一句,来此有何贵干?”
陈贯怒道:“与你何干?”
酒保尴尬地笑了笑道:“你看你们人生地不熟地,好心想帮帮各位。”悻悻离开。
轩辕吃了三四碗酒,只见店里一桌四人喝着闷酒,其中两人似受伤初愈,嘴唇发白,神情烦闷,一壮汉连鬓络腮胡双手插腰,走到门前观雪。
那壮汉悄声问酒保道:“什么人吃酒?”
酒保低声道:“不是本地人!”
那壮汉道:“你可与我找条小船,我这里有伤员,不方便过去。”
酒保面露难色,道:“这般大雪,天色又晚了,到那里去寻船。”
那壮汉道:“我多与你些钱,找个船家来,渡我们过去。”掏出白花花的一锭银子来,足足有五十两。
酒保眼睛一亮,道:“好好好!有这些钱就好办,买下十艘都够了。”
轩辕见酒保与看那人耳语,道:“酒保你过来,陪我吃碗酒。”酒保笑嘻嘻过来吃了一碗。
轩辕问:“此间距离湖心岛还有多少路?”
酒保答道:“此间要去湖心岛虽只数里,却是水路,全无旱路。若要过去,须得用船去。修道之人可以飞过去。”
四个大汉酒足饭饱,兜着手,往渡口走去。水中结了一层薄冰。四人躲脚取暖。轩辕一使眼色,陈贯、李凝香会意,大喝一声,“兀那贼人!纳命来!”飞身上前。那四人大惊,慌忙拔刀拒敌,除了那壮汉,其他三人皆被陈李二人毒掌击中,浑身冒起白烟,倒地翻滚,惨叫不止,一张张人脸瞬间变得焦黑干瘪,成了三具僵尸。
那壮汉大惊,连忙后退躲避,叫到:“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痛下杀手?”
轩辕哈哈大笑,道“那些被弑神殿猎杀之人,何曾不是这样说?”话音没落,身子就到了那壮汉身前,一伸手“喀喇”一声骨碎,掏出个鲜红的肉球来,那壮汉眼睁睁地看着心脏在他手中咚咚直跳,惨叫一声摔倒。全身热气蒸腾,不多久脱水、发黑也成了干尸。梁召、陈贯从四人身上搜出迷穀木牌,分给众人。那壮汉乃是香木堂堂主,其余三人是他手下。
那湖名雪之湖,湖心岛原本强人占据。十几年前,中土崛起了个数一数二的暗杀组织弑神殿。掌殿叫何林儿,心黑手辣,一次任务路过此岛,起了贪念,带人杀光岛上强人,夺来作为基地。
一行人来到一处柴木大殿,其上一块乌木牌匾十分醒目,上书:“弑神殿”三个金色大字。四人拿出迷穀木牌交于守卫查验,卫士看后十分恭敬,道:“香木堂主请进!”四人随后进了去。
这里正在举行年会,里面有喝酒划拳的,有喘粗气找肉吃的,有撒酒疯唱小曲的,热闹非凡。掌殿何林儿大殿当中正襟危坐,踌躇满志。此刻端起一碗酒站起来,旁边有人挥挥手,底下渐渐安静下来,道:“咱们弑神殿年年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大秤分金银,快活一世。众兄弟们干一碗!”殿内众人大碗一举,脖子一仰,喝得胡子前襟湿哒哒。
何林儿兴高采烈,心情舒畅自不必说,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起身行令,每人满斟一杯。行至梁召处,梁召一口干了,双手举碗,碗口朝着何林儿。行至陈贯处,他不仅不接酒壶反而佯装醉倒。碰翻了黑瓷粗碗,泼湿了何林儿裘皮大袄,“咣当”一声落地摔碎。陈贯晃晃悠悠起来又倒,何林儿以为他真醉了,并不在意。行至李凝香处,见她容貌俊美,色眯眯上下打量。哪曾想何林儿正看的出神,陈贯却翻身坐起。
何林儿不悦,强忍着又走到陈贯身边拿过来一个新瓷碗,斟满酒,醉醺醺,道:“我知道,你们很多人不服我。有人说我贪酒,试问谁人不饮酒?有人说我好色,我今年才开始纳小妾,这难道也叫好色。说到贪财,这更是可笑,整个弑神殿的基业都是老子创出来的,我难道还要贪财吗?俗话说‘少时戒色;壮时戒斗’,我岂能不知,但是谁人不曾生气呢?你们家里有仆人,难道平日里就不责骂,整治吗?何况殿中有的仆人自己病死的,怎么能说成是受虐而死呢?”陈贯听的不耐烦,再次将他斟的酒碗打翻。
何林儿被彻底激怒了,醉态十足地骂道:“你是何人,我何林儿敬得酒你都敢不喝?”默默念咒,大殿当中飞来一柄金丝大环刀,双手抓住刀柄奔他头顶砍来。轩辕端起黑边瓷碗,拿手晃了晃,一仰脖颈喝下半碗,抛出,正中何林儿面们,一个趔趄栽倒在地上。大殿当中许多人偷着乐。
“看清楚没有?”轩辕问道。
“看清楚了,长度差不多,刀背宽窄,不太肯定?”李凝香缓缓说道。
众人怒目而视,拔刀聚拢过来。殿中立刻分成三派,有看笑话的,有中立的,有帮忙的。何林儿就觉得双目腌得火烧火燎,站了起来,双手抹去脸上残酒,一摆手微微笑道:“你是何方高人,来我弑神殿有何贵干?”
“在下乃是耆教长老轩辕!”
何林儿听完哈哈大笑,拱手,道:“阁下便是名闻中土的轩辕长老吗?久闻大名,当真如雷贯耳,幸会,幸会。”
边上一虬髯客,怒道:“你是哪个轩辕?”
轩辕站起身来,他说话之际,殿中多人拔刀相向,微笑道:“岂敢,岂敢!江湖上都说贫道早已一命呜呼,因此何掌殿有些不信,是也不是?”说着纵身轻跃,从半空中冉冉而下。默默念咒,激起一股劲风,席卷天地,生出反激,托住他身子。这股风委实非同小可,刮的殿中之人睁不开眼。
何林儿脱口惊叫,道:“好霸道的真气!”
梁召冷哼一声祭出葫芦,飞出绿气,里头有人惊呼:“尸毒龙卷风!”好几个人误入绿风,被恙虫吃成骨架,又被卷风揉成粉末。有人祭出火球来,须臾四周熊熊火光,不少人浑身着火满地翻滚,亦有人搬起酒坛往身上浇。大殿当中已有不少高人,冷眼旁观就是不肯出手,巴不得多死几人,大殿顿时大乱。风停,耆教四人消失不见,何林儿失踪。
山中一处洞穴,往外流着温泉水,洞内热气腾腾。何林儿被人穿了琵琶骨,反背双手吊在洞内。边上两只木桶,一只盛满红红的辣椒水,另一只盛满污秽之物。
“何林儿,你也有今天,想到过没?”轩辕问。
“老夫杀人无数,早就料到有今天,只求你们给个痛快!”何林儿满脸沮丧,双目红肿,龇牙说道。
“当日胭脂河中,截杀枭国李老丞相全家,你也有份吧,雇主是谁?”轩辕问。
何林儿大惊失色,想了想道:“此事与我无关!”
轩辕道:“据我所知,西边胭脂河中沉船,大部分皆与弑神殿有关,你敢说与你无关?”
何林儿苦笑,道:“或许是殿中有人居心叵测想嫁祸于我。”
轩辕大怒,道:“看来不动点真格的,你是不会招认了。”梁召上前扒开他的衣服,何林儿惊慌失措,不住尖叫讨饶。撕开衣服西瓜大的肚子滚露出来,全身肥肉,肌肉松弛,汗毛稀疏。梁召打开葫芦倒出恙虫,此恙虫不带僵尸毒。
不久其胸口绿油油一片,被那恙虫噬咬下一层皮来,何林儿浑身颤抖,前胸鲜血淋漓,滴答到地面,额头豆大的汗珠滚落,“格格”磨牙之声不觉于耳。“我知道你们的规矩,收了钱就算死也不能出卖雇主,对不对?早点说出来少受点罪。”轩辕道。
何林儿哭道:“此事当真与我无关!”
梁召大怒,道:“还嘴硬,看来不动点真格的你是不会招了?”说完又放出恙虫,爬满后背和大腿噬咬。那何林儿疼的晕死过去。
轩辕手掌碰头催入一股真气,何林儿醒了过来,就要咬舌自尽。轩辕眼疾手快,一把捏住他的腮帮子,把眼一瞪,两指暗暗运入真气,手指骨节“卡卡”作响,粗大一倍,将其口中之牙一颗颗拔下来。哈哈大笑,道:“这可都是你逼我的哦!”
那何林儿满口鲜血,疼的“呜呜呜”直叫,身体来回搅动,说不出话来。
梁召见轩辕拔光了他的牙,问:“说还是不说?”
何林儿惨笑,道:“我真不知道,你要我说什么?”
“还嘴硬!”梁召端起辣椒水,浇向他全身。那何林儿浑身颤抖如筛糠,凄厉哀嚎,绳索剧烈晃动。梁召大笑不止,陈贯听得心惊肉跳,李凝香看得目瞪口呆。
何林儿疼极,头一垂不知生死。梁召上前一探鼻息,道:“还有口气,如何处置?”
李凝香道:“也许不是他,不如放了他吧!”
轩辕道:“即便不是他,也不能放,此人死有余辜,就让他烂到洞里吧。给他服一粒辟谷丹。”陈贯上前撬开他的嘴巴,塞入一粒淡黄色丹丸,黄豆大小。梁召将木桶中的秽物往他身上泼去,轩辕又道,“几百口人的大船在河中骤然停止,应该是巨石阵所为。陈贯你陪凝香去瀛洲岛打探一番,听说那里有人会此功法。”
一行人出了洞,冒雪往山下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