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在一步步的降临,想要最接近事实的还原现场,无疑需要灯光完美的配合。
杨默中午出来只喝了老妈热过的一碗白粥,却完全没有饿意。刚才在电话里跟老妈说了不要担心,也不用等我吃饭,我就在小区门口坐一会就回去。
虽然深圳的冬天是叫人无奈和蛋疼的暖冬,但是当无情的黑暗铺遍星空下的大地,在病态灯光下总会让匆忙行走的路人产生一种与生俱来的不安。
杨默一直在纠结,自己是不是应该拉开警戒线,走进去。走进草坪,去看看那个已经回归消散在星空下黑幕里的身影。
记忆里那个和自己一样不算壮实的身影,那张看上去有点蜡黄的脸色,那双在后视镜里有点无力的眼神。似乎就在草坪里面渴望和期待着杨默迈开自己的步伐。
杨默再次点燃一根烟,想让自己微微颤抖的双脚能感受到些许烟雾传递的热量。可那并不是冷意,确实是自己不愿意直面和承认的恐惧,赤裸裸的恐惧!
煎熬本身就的对一个人意志力的考验,只是这种一开始就直指内心深处的考验,对一个完全受过专业心理培训的人来说不是一个恐惧的词就能概括的。
无助,茫然,沮丧,惊慌失措,同时伴随着森冷和所有隐藏的一切负面情绪,一一铺张开来。等待和迎接你的将是恐惧的绝望。
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杨默似乎有了决定,清楚自己必须要走进身后的那个草坪。
挺了挺一直被鞠倭的身子,松了松微微发酸的双肩。有点让人哭笑不得的从西装的内袋里掏出一瓶事先准备好的高度白酒‘二锅头’,猛灌两大口。
没有一股刺激口腔和喉咙的辛辣,只有冰冷冷的流体一下子灌到胃里,感觉有点反胃,极为不舒服,但效果却是立竿见影的,冰冷的感觉能刺激和调动精神世界的力量,让它们都激灵起来。
杨默拉了拉衣角,让自己严实一些。然后闭上眼睛,做一次深呼吸。睁开眼睛,迈开步子走进草坪……
风不大,甚至可以说不是特别敏感的皮肤,根本就感觉不到风的存在。戏剧般的如六祖惠能大师的‘风动帆动’公案。
(六祖惠能大师来到广州法性寺时,因风吹帆动,见着两位僧人在一旁争论,一说是风动,一说是帆动,惠能大师于是走上前说:“不是风动,不是帆动,仁者心动!”这便是著名的‘风动帆动’公案。)
事实上杨默的脚步是缓慢的,看得出艰难,沉重。
在距离警方用白色粉末标出的死者死后状态的的那个人行画线1米的地方,杨默停下了脚步。表情冷略且僵硬,心脏的突然加速跳动速率连杨默自己的呼吸有差点跟不上。
那种窒息的感觉让杨默有点转身远远逃离的冲动,这里的冷,比能想象中的掉进冰窟窿还要刺骨千倍万倍。叫人颤抖,而不是哆嗦。
……
最后杨默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安静的站着,也许只有那张已经消失却依然清晰的蜡黄脸色才能明白杨默此刻的心理。
就那样安静的站着,对着那个灰白色的人形画。倾诉那一个夜晚之后的困苦。不同的是一个已经回归黑暗,而另一个将有可能从此生活在灰暗的世界里。
完全放开了的杨默,也索性坐了下来,对着大马路。一口一口的喝着二锅头。这个也许在外人看起来有点疯狂和‘神经病’的动作,却在瞬间像一根救命的稻草出现在即将沉陷入激流中的杨默面前。
按照习惯,加上自己的车还停靠在路边,处于解手状态的刘鹏宇百分之一百是面朝自己的车。
如果凶手是从后面袭击,那么一种可能是一直潜藏在哪几株大一点的花木后面,下雨天,两个小时毫无目的的潜藏?这种可能性几乎不成立。另一种可能就是从被开垦出来的农田里摸上来,但是必定会在泥泞的土地里留下脚印。而警方的调查是没有的。
剩下的一种结论就是:凶手在死者刘鹏宇的正面出现,并且可以肯定是熟人,才能在没有打斗痕迹的情况下走近死者身边,在死者毫无戒备的情况下实施作案。因为在光线相对暗弱的地方,根据人的戒备心理分析,两个陌生人之间是不可能走得太近的。
痕迹,是的,这就是痕迹,现场留下来的心理痕迹。
同时杨默心里清楚,这确实是一个深挖线索的方向,但就目前自己所知晓的信息来看,也仅仅只是一个理论上的方向。
案发前后一段时间没有可疑路人经过?但可以肯定凶手是从死者的正面出现的,并且是从对面马路走到这边过来的。那么同样存在着两种可能性,一个是凶手是走过来的,另一个就是乘车,然后在这一个没有监控的路段下车,走向死者。
还有两种可能性存在,一个是偶然性,也就是偶然间到死者的车停靠在路边,而猜测判断死者就在附近。另一种可能就是清楚,死者会在这个路段停车。
如果是第二种可能,那么凶手所隐藏起来的线索将可能被无限的压缩到极小的范围。只要通过排查死者在凌晨的那一段时间内的所有通话记录和所有的一切通信方式,就可以进一步的缩小侦查范围。
所有的这一切,杨默都明白,自己能想到的,警方也肯定走在自己的前面。而自己是不是还遗漏了什么?还有什么细节是自己没有考虑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