嫩枝抽芽吐绿的时节,春风拂过,带来点点生机盎然。那浓密的树林下,落叶飘洒铺就的泥泞小路上却是杀机四伏。
青发双眸泛光,面色颇为诧异,当下脱口而出道,“只两月不见,修为更为精进,易筋有成,你不是天生静脉堵塞吗?”
项仲道冷笑不语,自从跨入易筋以来龙象心经所带来的筑基能力已丝毫不弱于顶尖筑基功法,甚至有洗髓经脉之效,堪比少禅寺绝学易筋洗髓双经。
“可惜了,如你之姿,若是能得名门教导,虽不说可威震朝国,但也能称霸一方。”青发叹息一声,戏谑的目光落在项仲道瘦削的身上,“不过你是他的儿子,主上原本看在公主的份上也会放过你,只是你触犯了最后一条禁忌,不该修炼武学!”
话落之际,青发猛然行动,整个人倒飞于空,背对着项仲道,右腿自后向前提取,翻转半个周天。
银月当空照!
哗!
隐约间一道冷月华倾洒而下,点点微光仿佛能遮掩住那重重树影之上的日光。四周的风声停滞,树叶不再簌簌作响,连隐约的溪水叮咚都渐行渐远,天地间仿佛只剩下那一弯银月。
“第三大境大成!”项仲道目呲欲裂,没想到两月不见青发的鞭腿突破小成界限,看那威势银月当空幻象毕现,怕是有七境挥洒自如了。
鼎象形!
动如雷震,迅猛疾驰而来的锋芒即将临体,项仲道沉着应对,微微压下身子,双手交叉向后一松。
昂——
象鸣悠长,升天入地,一头几乎凝成实体的巨象笼罩住项仲道全身,它的背部有一青铜大鼎竖立,把手处饕餮纹丛生,周身雷纹密布,附有密密麻麻的古篆字,看起来古朴自然,大气沧桑。
鼎象形,寓攻于守,进可克敌,退能御守!
青发面沉如水,腿化银月,数息后与那巨象相处。刹那间,象影破碎,光雨如点,四散融于空中归于虚无。空气流淌断裂,重叠褶皱,空爆摩擦之尖啸宛若鬼哭狼嚎。
哗啦!
项仲道拨开逸散迷雾,右手泛光,一抹抹金色镀在肌肤上严丝合缝,淡淡威严正气自其身上往外发射,肃穆尽然。
“少禅寺金刚指!”青发颇有见识,亦或说少禅寺大名如雷贯耳,深入人心。
起手式!
中指独立,指尖凝力,是为起手!
“该死!”青发力已用尽,新力未生,哪里比得上早就准备好的项仲道。慌张之下也只得尽力甩开身子,以期受到最小伤害。
咚!卡擦!
淡金色的中指直直的撞击青发右侧肋骨,骨折碎裂之声清脆悦耳,就好像柴木断裂,噼里啪啦。
嗞——
半跪在地上,青发于这片湿润土地留下一道沟壑滑线,他的右手捂住肋骨,丝丝血迹沾染了衣衫,绽放出一朵热烈的血花。
占据上风的项仲道乘胜追击,食指与中指并拢在上,大拇指指尖上扬在下,顺着“忽闪腾挪飞舞定”之步法快速移动靠近,目标正是青发左手手腕!
断筋式!
这不是金刚指中威力最强大的一招,却是对敌人伤害最重的一式,专门挑人大筋血脉下手。如若中招,轻则血气破裂,阴风入体,成废脉之体,比之项仲道幼年的处境还要不堪。重则断筋碎骨,性命难保!
青发嘴唇苍白,不停蠕动着上下咬合,他原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不曾想当初那弱小的少年此刻竟已蓬勃生长。自己当初修炼到这地步花费多少年月?这小子修炼了才不到半年吧?难道他真的可以冲出这一郡之地,上达朝国与主上媲美?
思索间,两点金芒降临,眼见青发生死攸关,九幽大门开合,冰冷的锁链镰刀盘旋在他的上空伴随着鬼魅哂笑。
“牛魔冲顶!”
轰!
巨大的拳头裹挟起阵阵狂风,恍惚间似有青牛哞哞,牛角锐利曲直,狠狠砸在项仲道手上。
吱吱!
项仲道一连后退十数步,右手的三根指头有些变形弯曲,眨眼功夫便是红肿涨大了一拳,难以动弹。他叩齿数下,悄然收起五指,蹙着眉头望向那铁塔般高大的壮汉。
“青发你没事吧?”铁牛满脸横肉的面庞写满关心。
青发眼眸微转,沉吟道,“怎么不再等等?”
铁牛嘿嘿一笑,场面有些尴尬。但他的内心却在大骂,自己是早来一会看看戏,没想到这个家伙在这种战斗中还有功夫分出心神来查看四周,该输!
“哼!”青发闭着眼睛走到一旁恢复,道不同,不相为谋,他们注定是两个世界的人。
项仲道的目光落在铁牛圆乎乎的脸庞上,心中已有退意。他是个正常人,右手此刻已经没有了战斗能力,可以说武力散去七八,对上这个莽汉绝对是不明智的选择。
嗖!嗖!
他也果决,踏浪歌法门运气,整个人宛若山中猿猴,穿梭于林间岩石处,灵敏活动。
“该死的,又被他跑了!”铁牛真是毫无办法,难怪江湖上总说一门好的轻功就是武者的第二条生命。
“昔日小蛇游浅滩,怎料他月潜龙渊。铁牛,主上的任务刻不容缓,这个小子必须死!”青发冷寂的目光毫无生气,一股特别的气势升腾起来,也让与之相处的铁牛惊诧。
“这···这我知道,可是这小子滑不溜秋跟条泥鳅似的,我们两个怎么杀?”
“药丹废墟开启在即,我不信这个小子不回去,咱们就来个请君入瓮,瓮中捉鳖!”青发掏出一瓶丹药服下转眼间便是有了主意。
“也好,丹门医派的种植药圃,那里好东西定然不错,与其给这些命不久矣的囚徒夺取,还不如让我们强身,嘿嘿。”铁牛摸摸自己的脑袋,那抹春风料峭,带走了弥散的血腥味···
阎王潭。
氤氲白芒翻滚升腾,水汽阴寒迷眼,沾染在青草嫩芽尖瓣更显苍翠欲滴。烟柱高耸,气云遮天,朦胧间蛟影飞舞,碧波粼粼,一派仙家宝地风光。
“咳咳!”不远处一抹黑影缓步慢性,引起趴在草毯上休憩白灵熊的注意。
哗啦!
水声淋淋,蛟首穿过重重雾气而来,“你小子回来了?恩?受伤了?”
咚!
坐在岸边,项仲道一把将手深入寒潭之中,刺骨冰寒气息顺着肌肤穴位侵入体内,激起气血翻腾,宛若大江奔腾,宏大浩瀚。
“呼——总算是舒服了些。”项仲道鞠一把冷水擦脸,瞬间清醒不少。
“恩,只是硬伤罢了,晚上给你烧一锅药汤,泡泡就行。”蛟斜瞥一眼马上就判断出项仲道的伤势,“怎么着?去过钟壶谷了?”
“蛟爷,我倒是好奇,你在这八古猎场生活了那么长时间,难道连钟壶谷都不知道吗?”待到炙热刺痛消失,项仲道抽出右手躺在地上舒适问道。
“你蛟爷我可从没出过阎王潭,这个小地方有什么可逛的?那劳什子钟壶谷我还不稀罕去呢。”蛟不屑道。
“也对,你是妖族,天汉的汉魂对你来说也没什么好惊奇的,更何况小小一个钟壶谷。”项仲道翻了一个身子伸了伸懒腰,还真是惬意。
“我倒希望自己是个平凡人,那样还有一线机会···”蛟落寞的神情戚戚然,硕大的蛟身轰的一声砸在草地上,激荡起气浪阵阵。
“喂喂喂,下次躺下的时候能不能提前说一声!”项仲道吐出一口浊气恶狠狠的剜了一眼蛟,身旁的白灵熊亦是吼叫着表示不满。
“哈哈哈哈,蛟爷我就喜欢看别人吃我灰,有种打我啊!”蛟得意洋洋,那抹沧桑透过漆黑眸子沉入心底。
“你等着!有一天我登临武道巅峰,一定把你打的满地找牙!”项仲道恨得有些痒痒。
“哦?等到那一天再说吧,要真有这么一天有种你和我杀上北冥海龙宫水晶地如何?”蛟大笑三声,苍凉干哑,似狂生悲天愤慨。
“北冥海龙宫水晶地?蛟爷,你不要命了!”项仲道嘴角抽搐,那是什么地方?那是妖族中最强大种族之一龙族的圣地,居住埋葬着历代龙王,甚至是龙帝。
“没,我很好,等到约定的时间过去,出了这阎王潭我就去那个地方。”蛟口吻平淡,面色如常,仿佛口中所叙述之事不值一提。
“疯子!你以为你自己是妖帝吗?就算是妖帝也不敢去龙宫找死!”项仲道喝骂道,但话语中流淌的关切劝问显露无疑。
“我没疯,假如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活着,好不如轰轰烈烈的斗上一场,就像飞蛾扑火一样,那里有盏明灯,我不得不飞过去。”蛟仰望着吞吐烟气的幕帘淡淡道。
“到底是什么?”项仲道心中难受,蛟亦师亦友,比起老鬼不差多少,对他还有救命传功之恩。
“你太小了,不会懂得,小男孩。”蛟轻佻的语气顿时让项仲道不乐意了,“我早就长大了!我是男人!”
“哈,毛都没长齐,还敢提男人。啧啧啧!”蛟摇头晃脑,轻视的目光简直让人三尸暴跳。
“呼——不跟你争了,说真的,要真是有这么一天,我陪你去啊。”项仲道看似漫不经心道。
“陪我去?你不要命了?”蛟沉默片刻。
“切,我的命都是你救的,还怕豁不出去?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项仲道不是白眼狼!”昂起自己的头颅项仲道满身正气,奇妙的心境直冲头顶菩提嘉叶,淡淡荧光缭绕全身,显得他那么神圣中正。
“谢谢。”蛟泛起笑容,记忆大闸开启,碎片似潮水涌来。
嗖!
他舞动起身子,一片片成人脑袋大小的黑色鳞片反射幽冷寒光,蛟须蜿蜒扭曲,一对眸子射出两道精光穿云破天。
蛟舞九霄云,吟啸且狂歌!
“悲北国之佳人兮,吾积年专以情。因宗法之离别兮,君卿天各一方。他日刀斧加身兮,余九死而无悔。问情常道不离,心爱唯留不弃。既已成好缠绵交融兮,必以生死相随尔。世间情/欲皆如此,嗟叹唏嘘泪泪啼!”
凄凄然戚戚,蛟的歌让项仲道难以忘怀,他不知晓其蕴含的意思,直到有一天那所谓的降临到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