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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最终失去理智的人,像野兽一样互相撕咬,苏子衿紫红色的眼睛化为深红色,不只是脸上爬满黑色的亦纹,连脖颈包括手臂都有,丞相也好不到哪里去,他情况与苏子衿差不多,只不过,他的一只眼睛已经变得不像正常人,全是眼白,连瞳仁也不见了,另外一只眼睛倒是跟苏子衿一样,深红色。
体内的蛊王都在迫不及待的打算吞食掉眼前的威胁,实力相当的他们必须要把对方彻底弄死,才安心沉睡,否则都会烦躁不安,时刻面临死亡的威胁。
它们操纵着自己的伺主互相厮杀。
两个人拳脚来往,全是野蛮招式,快,准,狠,毫无花招,每一招一式都在取人性命弱点。
苏子衿为了躲避那穿透胸膛的钩爪,不得已后退,他使出深厚的内劲,砍断了一颗竹子,再用内劲一分为二,以斜角度用内劲分割,很快那些竹子立刻半空中被打造成了尖锐的武器,他用力一踢,一块尖锐段竹朝丞相而去。
当丞相躲过那一击,迎面而来的是更多的尖竹,惊险的是差点被其中之一截中眼睛!
他被逼得节节败退,不知何时,苏子衿已经到了他的身后,他手持一截尖竹猛地刺穿丞相的胸膛。
丞相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
他发现苏子衿已经狂化到两只眼睛都变成白色的地步。
“很惊讶?”苏子衿恢复了一只眼睛,淡淡道,“你不敢全力以扑,自然会死。”
“只有抱死亡的觉悟,才有资格吞噬他人。丞相,你太畏惧死亡,所以才会输。”
他微笑着,像个魔鬼,张开了口,咬在丞相的脖颈。
血液的味道总是令人恶心,但是又令人感到欲摆不能。
他的手从丞相胸膛里拿出来,手中是一颗鲜红而跳动的心脏。
他闭上了眼睛,脸上,身体上的亦纹渐渐淡化,消失在皮肤底下。
苏奕还没有死,他必须在苏奕动手之前下手为强先吞噬丞相的这一只蛊王。
两只蛊王,足够与苏奕打个平手,但是他不满足。
他要赢这一场血战,而不是杀死苏奕那么简单。
筹码还不够,还需要更多……苏子衿浑身上下都是血污,这场斗争,他并没有占便宜,身上好几个口子都是丞相弄出来的。
他把丞相的尸体连夜带回了自己的状元府,丢给了自己的管家。
“主子,你……你的伤。”
苏子衿摇头,指了指丞相,“把我们的人安排好,明天由他替代丞相,朝堂上可不能丢了一个丞相,当今太女可不是好忽悠的,要是查到我头上,可不太好。”
“明白,那尸体……”
“你们拿去吧,记得处理干净。”苏子衿淡淡道,毫不在乎这样是否残忍。
这世间,从来因果轮回,报应不爽。
而他要做的,就是终结一切。
这样的厮杀夜晚,在别的地方也上演着,再位高权重又如何,只要卷入怪物的世界里,便是弱肉强食。
一室静寂,房间里弥漫着某种香气,他对灯下独坐,手里轻轻抚摸着那对合二为一的玉扳指,眉目温柔,又带着几许哀愁。
阿瑾……我还能陪你多久呢?
他最后放纵自己沉迷在香气之中,直到天明,房间里的香炉燃尽。
苏子衿一直寻找着某种机会好将玉扳指送出去,奈何总是错失良机,他忍不住郁闷。
送个东西他容易么……
他有些郁闷的走到凤凰台――这里是御花园一角,说是一角,也是面积不小的亭台阁楼了,据说是当年册封太女,遭到反对,皇帝为了表决心,便下令修建了这个御花园中的凤凰台,凤凰台,暗喻了慕泳思是人中龙凤,尊贵至极的身份,宠她至极,任何人也不能撼动她未来女帝的帝王。
太女在十五岁之前都住在凤凰台,直到皇帝身体越来越不好,让她监国亲政的时候,才搬到东宫去,这凤凰台便没什么人住,只留下一些宫女太监好生守着,时不时打扫一番。
也不是没人住,慕泳思同他说过,偶尔会过来看看。
苏子衿站在远处,看着建立在湖波上的亭台阁楼,可谓是费尽了心思,极近奢华,可想而知,当年的婉君皇后有多受宠,连带着太女都能让皇帝不顾反对的立为诸君。
他偶然遇见一个上了年纪的嬷嬷,似乎腿脚不利索,走路偏颇,忽然倒地,苏子衿连忙上前扶起,“可有恙?摔着那里了。”
那嬷嬷连忙跪地磕头,“老奴没事,冲撞了大人,罪该万死。”
“当真没事?”
“多谢大人关心……”那嬷嬷瞧了他一眼,目瞪口呆。
“怎么了?可是难受,摔着了?”他给把了个脉,眉头一皱,给了那嬷嬷一笔钱财,“这点钱,你拿去太医院看一下吧……”宫里的人,尤其是上了年纪的嬷嬷,日子不好过,他也只能帮助一二了。
“不……不可能……敢问公子大名……老奴,老奴来日报答。”她急忙问道。
“子衿?”不远处,忽然出现的慕泳思从花丛的拐角处走出。
苏子衿喜悦,没想到可以在这里遇见,“没什么,这位嬷嬷摔倒了,我扶一把罢了。”
慕泳思走上前,所过之处,纷纷有人下跪,“太女圣安。”
苏子衿想起大庭广众,他该行礼,还没等他跪下,就被慕泳思打住,“子衿无须跪拜于我。”她淡淡回应地上跪着的一群人宫女太监,“起来吧。”
“临安,你安排一下这位老嬷嬷。”慕泳思吩咐道。
临安是慕泳思的心腹,被吩咐干这种事情本就大材小用,委屈了他,但他毕竟是心腹,也明白苏子衿在慕泳思心中的分量,自然不会表露半分不情愿,当他准备叫人送嬷嬷的时候,那嬷嬷连忙起身,跪拜,“参见太女殿下,老奴没事,只是老眼昏花,摔了一下,不碍事。”
“既然没事,你便退下吧。”临安吩咐道。
那嬷嬷连忙退下,不敢再看苏子衿一眼。
苏子衿觉得古怪,又说不上来。
“你怎会来此?”慕泳思有些奇怪。
苏子衿淡笑,“路过,便耽搁了点,没想到会遇见你。”
慕泳思点头,淡淡道,“既然来了,便一起吧。”
慕泳思带着他进了凤凰台――这放在民间,妥妥的邀请男子进入闺房……虽然已经搬走了……
苏子衿有些囧,这些日子以来,他算明白了,慕泳思头脑一流,论阴谋阳谋,她可算是帝王心术里,数一数二的,但是情感方面……太迟钝,有些避讳还是不太懂,比如,某种情况下的男女有别……不过,他算不算是第一个被邀请的男子呢?
他有些严肃的问,“阿瑾,你是不是还邀请过别的男子进去过?”
慕泳思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并无。”她补充道,“子衿是第一个。”
苏子衿神情有些高兴和得意,被临安看见,他暗暗抽搐嘴角,苏大人,能有点出息吗?咱家也算半个男人……这么大个活人您能别无视吗?
苏子衿要求参观一下,慕泳思有些意外,她只是想带苏子衿进来,到藏宝阁里挑选礼物……眉头不自然皱起。
苏子衿也只是随口一说,没真的要参观,毕竟凤凰台是个私人领域,还是个女孩子的闺房之地,他之所言,不过是想看看不远处的小花园罢了。
方才看见盛开了几朵难得的牡丹……那牡丹是西域品种,难得的好药材,他在书上看过,也找寻许久,难得见上,就是得不到看看也好,回去画下来,叫人照着模样寻找,容易许多。
苏子衿心想,自己想要戒掉魅骨香可不太容易,需要借这稀罕的牡丹入药,戒药的可能性会大一点。
毕竟,慕泳思太聪明,跟她呆久了,难免不露破绽,她不能让自己瘾君子的模样被对方发现。
慕泳思见他看着花园中盛开的牡丹,顺口道,“子衿若是想,有何不可。”至于礼物,不必挑了。
苏子衿便大概参观了几处,慕泳思也充当导游,带他走过几处,穿过了那小花园。
苏子衿多看了牡丹几眼,确定符合树上所言,记住了模样,时间一到,他便只能离开皇宫,不便久留,只能拜别。
临走之前本想送出玉扳指,摸了摸胸怀,更是郁闷得想撞墙,忘记带了……
“怎么?”慕泳思有些奇怪。
苏子衿只能忍痛告别。心中悲伤成河,为什么会忘记带啊啊啊啊啊,大好的机会都错过!
临安提醒道,“殿下,那礼物?”不送了?
慕泳思打开藏宝阁,看着一室的稀世珍宝,淡然道,“你觉得他有可能看上这些?”
临安摸了摸额头的冷汗,这些可是世间难得珍宝,拿出去,都是天下人争夺的,这苏大人怎么就看不上了?眼光是有多高啊?
在临安心里,苏子衿还是那个无父无母,没见过什么奇珍异宝的江湖浪子。
慕泳思知道临安的想法,她指了指满室的奇珍异宝道,“你是不是觉得,这些东西都是稀世珍宝,随便一件都是天下人求之不得的?”
临安不说话,但是默认了。
慕泳思语气清淡,“子衿,虽然表面君子如玉,雅正端庄,但是骨子里是隐藏不住的傲气,这些东西,于他而言,不值一提。”
临安奇怪道,“苏大人看不上这些,他是文官,也该喜欢些风花雪月的东西,送些字画如何?”
慕泳思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自己本身就文采斐然,想要什么,他临摹不来?就是传闻中鬼才的一副字画,也被他临摹得很像,挂在他在江南小镇的那艘船上,改了几处,比之鬼才,更有不相上下的风采。”
临安讶异,“苏大人如此才能……朝堂上,可不显露。”
慕泳思嘴角的笑意越来越古怪“北诏送过来的质子,他当夜便给孤献计,若得天下,必得人心,他让孤与北诏质子交好,助他夺回北诏王位……假以时日,不动一兵一卒,便拿下整个北诏。”她把玩着一个如意夜明杯,“连父皇私底下都说,得子衿,既得天下。”
临安感到一股危险,他额头直冒冷汗,干巴巴道,“苏大人有治国之才,君之幸也。”
“你觉得,苏子衿是个什么样的人?”慕泳思继续把玩着那夜明杯,手指拂过那精致的花纹。
临安不知何意,他看了看太女的表情,思考片刻,小心翼翼道,“除去苏大人的身世……可谓是冠世才华,君子如玉……”是个堪称完美的人了。
除了身世不太光彩,他才华无双,容貌出众,性格品德都是向好的,却有莫名其妙有点天真,那天真透着古怪,虽然隐藏得很好。
但他毕竟跟在太女身份伺候的人,察言观色是他看家本领。
隐藏得再好,言行举止多少暴露他的古怪,临安说不上来,但是就是觉得很奇怪,那个人完美得像个……人偶。
对,就是人偶,被人精雕细琢,精心打磨出来的人偶。
看着完美――实则,很容易坏掉,总会支离破碎的感觉。
这话,是万万不敢说出口的。
慕泳思眼神幽暗的盯着临安,无形的威亚让临安冷汗直冒,“扑通”跪地。
她放下那杯子,淡淡道,“子衿眼里,怕是连天下都不入眼,怎么会看上这些东西?若有一日,他想远走高飞,孤是……留不住他的。”她停顿了下,继续道“如果孤刚刚松手,这价值连城的明月杯就会碎掉,子衿在孤眼里便是如此。”看着完美而坚固,实际上给人感觉很容易坏掉――她绝对不容许。
临安不敢说话只能跪地,连头都不敢抬。
这是他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太女殿下的占有欲和控制欲。
她想得到苏子衿,又怕自己伤害到苏子衿,怕自己分寸拿捏不好,毁掉苏子衿。
刚刚那个明月杯,就是暗示,苏子衿看着完美坚固,其实很容易坏掉,他有个致命弱点,太重感情,若是被人拿捏软助,必死无疑。
“世人都道凤凰台,是母后的荣宠,也是孤的尊荣……代表了父皇的权利和宠爱。”
临安将头埋得更低,不敢喘大气。
世人所不知道的是,凤凰台,是皇帝囚禁皇后的宫殿。
凤凰台有个暗道,可以直达太液池上那座建立了十几年的宫殿,只是皇后病重,来不及等宫殿建立好,便去世,临死前,被关在临时搭建的凤凰台内。
临安只能暗暗抽冷气,太女是动了九重深宫锁美人的念头,若是有一天太女控制不住自己,或者苏大人变心想远走高飞……
他毫不怀疑殿下会将人锁在太液池那做宫殿里……关一辈子。
不知怎的,有些可怜苏大人,盼他最好一辈子安安分分的,别想离开。
这端的苏子衿根本想不到在未来的某一天,他可能会被关小黑屋。
此刻,他只是惊讶的看着府邸上多出来的几盆牡丹花。
“这是殿下吩咐送上的,在下就先回去了。”
“多谢,有劳了。”苏子衿抬手行礼一礼,又惊又喜的看着那几盆花,立刻书信一封,连带着花,叫人送去清都。
同时也奇怪,阿瑾怎么知道,他想要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