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笙离差点撑不住大惊失色,只能深呼吸,稳住情绪,面上风云淡定,眼睛却一直盯着墨旭那边。
心里七上八下,他什么忽然出现了?为什么要盯着墨旭?因为那块玉扳指?
该死的――她暗地里磨牙。
荣与蒋何如人也,观察力是一等一的好,自然而然就发现楚笙离心不在焉。
他遍观全场,发现顾裴偶尔会盯着楚笙离,楚笙离平静的面容下,三番两次看向墨旭,眉头会不经意皱起,而墨旭毫无所觉,在跟旁边的人嘻嘻哈哈的聊天。
荣与蒋“……”什么情况?
“墨旭,到你了。”楚笙离叫唤着。
墨旭点了点头,笑着起身,接过球杆,看了一眼台座,有些无奈,“这球难打。”
“自求多福咯。”楚笙离说着,眼神对上墨旭身后的顾云深。
楚笙离“……”
顾云深“……”
他不过出来透透气而已,怎么感觉有杀气?
他低下眼眸,显得很无辜的样子。
楚笙离似笑非笑,眼底有一抹无奈和在意。
男人忽然走到她面前,“我只是睡得太久,出来透气,顺便受到了他身上那块玉扳指的影响……”
楚笙离看了他一眼,转身坐在一边的沙发上。
而男人则是疑惑不解,左右看了看,像个好奇的孩子在房间里面走来走去。
见到穿着暴露的女孩子,会皱眉头,而后摇头离开,像个顽固不化的老头子。
楚笙离眼里隐隐有几分笑意。
顾云深目不转睛的看了看台桌,几个球相互碰撞滚来滚去。
他歪了外头,有些疑惑和奇怪,然后走到楚笙离面前一脸严肃,“那是什么?滚来滚去的,有什么意思?”
噗,滚来滚去……楚笙离笑意加深。
她摸了摸手腕上的那串白玉珠。
顾云深有点不情愿,回头看了看那些球,表情略带遗憾,身形渐渐消失。
楚笙离感到白玉珠传来的一股冰凉感。
她满意的勾起一抹笑容,好乖……意外的觉得萌……
荣与蒋恰好看到她的笑容,更加不知所以。
“……”所以说,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收获了一只萌物的楚笙离心情意外的好,连打球都有几分热情。
当慕骄阳降临的时候,众人才觉得解放。
虽然打球可消磨时间,但是时间长了,也挺煎熬的,慕骄阳一来,气氛都有些热络。
毕竟慕骄阳和荣与蒋,包括楚笙离和墨旭,这四大家族的人,很少出现在大众视野里,更甚是少有聚在一起的时候。
何况是今天凑在一起了?
能巴结上其中一个,便是前途无量。
因此围绕在他们四个身边的人越来越多,唯独顾裴束手束脚,有些茫然和尴尬。
不知道为什么,慕骄阳这段时间总是不见人影,还疏远了他,楚笙离也明显不想再帮他。
这让习惯了被人追捧的顾裴有些手足无措。
以前和慕骄阳交好,在楚笙离有意无意的帮助下,他不需要去捧任何人,都是别人恭维讨好,可如今一下子被两个人同时疏远,他再也回不到以前卑微的姿态,去放下身段讨好他人。
只能保持可笑的骄傲,像个小丑似的站在那里。
这两个人像是完全遗忘他的存在,墨旭自然看出了楚笙离和慕骄阳对顾裴的态度,只得皱下眉头,摆明了立场,也不再搭理顾裴。
顾裴原本今天没资格踏进这里,只是他看在顾裴似乎和慕骄阳交好,便也看在慕骄阳面子上同他交好,不介意帮他一把,于是便带来这里。
可如今看来,慕骄阳早已经放弃了顾裴,既然如此,他也不用在顾裴身上花费太多心思。
顾裴皮笑肉不笑的跟着群众进了夜总会包房。
来都来了,他可能再也没有第二次机会打入真正的权贵圈子,他只能咬牙坚持到底,务必交好别人。
他忍着内心的不甘及屈辱去跟他人谈笑风生。
而另外一边。
慕骄阳同荣与蒋碰杯,低声道了一句,“欢迎回来。”
荣与蒋含笑干完了那杯酒。
楚笙离心不在焉的想着男人的事情,身体忽然不太舒服。
她皱眉喝下一杯苦涩的酒,表情有些凌重。
慕骄阳见状,走上前,拦住楚笙离倒酒的动作,“心里有事?你这样喝,恐怕还没到夜场,你就已经喝醉了。”
楚笙离罢手,放下了酒杯,指尖抵着眉心,“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不太舒服。”
荣与蒋上前将楚笙离从沙发里拉起来,“不舒服就去休息,我已经为你安排好了,还是以前的那个。”
“可是我还……”楚笙离觉得中途离开很不好,有些犹豫。
“你跟我就那么见外?”荣与蒋一句话堵死了楚笙离。
她无奈叹气,“好吧,我去休息一会,夜场记得叫我。”
“去吧。”
楚笙离走出门外,吵闹的声音渐渐远去,她上了二楼,到了以前专用的房间,有些头晕的倒在大床上。
她只是摇了摇头,便闭上了眼睛。
顾云深忽然出现在房间里,扯过被子给她盖上,“看来我显出实体,对你身体影响很大……”
他的力量太虚弱了,以前为了让自己不消散于人世,靠得是一股执念和几分微薄的人气来维持体型。
后来几次现形,因为力量太弱了,到后面基本连人形无法保持,只能回到珠子里继续沉睡。
好不容易积累了一定的力量,想出来透透气,没想到,还是太勉强楚笙离。
他是鬼,气属阴,想要现形和存在就必须依靠实物而牺,取人气而存。
简单来说,就是以那串白玉珠为存在之本,取楚笙离的“生气”为现形之根。
什么?还是不懂?
用一句简单的大白话来回答就是,身为一只鬼想要不灰飞烟灭,就得吸收人类的阳气。
楚笙离就是阳气被夺取太多,才会身体不舒服。
迷迷糊糊中,又看见了那个模糊的身影。
那个人站在巨大的枫叶树下的亭台中,有微风吹过,有叶子落下,朦胧了那人的面孔,只听得他低沉好听的磁音缓缓道:
“阿瑾,我心仪你,欲娶你为妻。”
当簌簌漂亮的叶子落地,显示出的,是一张俊及雅及的面孔,那般熟悉……
是……谁?
是谁呢?这么熟悉的感觉……我一定认识他。
楚笙离迷迷糊糊的想,她努力想要靠近那个人,想要更加看清楚那张脸。
可是身体无法移动,只能无奈的着急。
辛好,那个人似乎有些紧张,犹豫片刻,忽然掏出一枚精致的指环,“这是我寻到的上好玄玉,请人打造了一对扳指……你能不能收下这枚扳指?”
他目光有些羞涩,嘴角带着笑容,却不肯移开目光,一直盯着楚笙离。
被那样充满温柔和热情目光盯着,楚笙离的脸渐渐发烫。
如果她能动,能开口说话一定接过那枚扳指,主动的送上一吻了!那里还会一动不动的!总于,楚笙离看见有一只漂亮精致的手缓缓地伸出去,接住了那枚扳指,然后,丢了出去。
那人脸上的笑容来不及收回,便睁大了眼睛,一脸茫然和无助。
楚笙离瞬间觉得心痛,为那个人的表情感到难过。
“为……什么?”那个人眼睛瞬间通红,像个孩子一样受了委屈,强忍着不哭的倔强。
“很简单,我要江山如画,万家灯火在手,不需要儿女情长,子衿,你越发没了规矩。。”
“……”
楚笙离亲眼看见那个男人沉默不语的走到树下捡起那块玉扳指,神情落寂。
“陛下眼里,只有天下?”
“……是。”
“好……”他苦涩一笑,行了个礼,“是子衿不知分寸,亦不知天高地厚,还望陛下海涵。”
“……回去吧。”
下一秒,一阵天旋地转,被那个人强行搂抱在怀里,不由分说的吻住,带着几分愤怒和委屈。
楚笙离真真切切感觉到嘴唇磕破的痛感。
那个人吻完,气息有些急促地在楚笙离耳边低语,“你为什么一定要那么对我呢?当真就捂不热你的铁石心肠?我已经等了十年,阿瑾……泳思,我们还有多少个十年?”
“放肆!”
“放肆又如何?!”那人有些痛苦的低声嘶吼,“我只是不想伤害你,若我想要得到你……谁敢说半个不字!”
“啪――”男人的脸上多了鲜明的巴掌印。
“你想与我为敌?那我就杀了你!”
那人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愤怒而痛苦,充满了绝望。
他红着双眼退后了两步,“……你会后悔的。墨谨――你会后悔的!”
那个人转身离去,楚笙离身体一顿,终是没有喊住他。
――!
楚笙离猛然惊醒,“回来!”
目光所到之处,尽是简约时尚的沙发和电视,典型的酒店套房――她已经回到了现实。
那张脸,那张脸,是……是――顾云深?!
我的天呐……楚笙离默默捂脸。
她刚刚做了什么羞耻的梦?!
被强吻了……而且……还那么真实。
她脸火辣辣的,烧得厉害,她呼出一口气,打算下床喝水,对忽然出现在眼前的顾云深吓到,表情有一瞬间惊悚。
好久没出现,她都不大习惯时不时被吓一跳了。
“你出来有什么事吗?”
顾云深面无表情的望着她,眸色幽暗,深不见底。
“你刚刚……是不是看到了?”
楚笙离没反应过来,“什么?”
顾云深面孔有一瞬扭曲,眉头紧皱,似在强忍着非人的痛苦,楚笙离大惊,“喂,你……”
“啊!”楚笙离发出一声痛苦的音调,“放……手!”捏在喉咙上的手越来越紧。
已经无法呼吸,眼前渐渐发黑,耳朵里听不到其他声音。
发什么疯……“呃!”她痛苦的昂头,“放手……放……啊!”喉咙发不出任何声音。
失去呼吸权利的楚笙离无法做出思考,生理泪水益处眼角,她伸手下意识捏着顾云深死死掐着她的双手挣扎,很快,力气微弱下去。
顾云深一脸面无表情,慢慢松开了手。
猛然间吸入的空气,让楚笙离痛苦的咳嗽起来,身体激烈颤抖,她捂着自己喉咙,“咳咳咳……咳咳……咳”
顾云深跪伏在楚笙离身上,面无表情道“……我没有认错。”
他低下头,几乎与楚笙离面对面,再靠近几分钟,便是暧昧亲密的距离。
“你是阿瑾……就是我找了千百年的人……!”
楚笙离渐渐平复了呼吸和心跳,扬手便要推开眼前这个忽然变得不对劲的顾云深,“滚开!”
顾云深闻言,冷笑了下,并眼也不抬的压制住楚笙离的反抗动作。
他低声细语,温柔如风,宛若对爱人的语气。
“阿瑾……你从来都是这样,无论怎么变,始终不改的,就是你的铁石心肠。”
楚笙离露出一阵厌烦的神情,“要我说几次,我不是你要找的人,我不是正在帮你找吗?我们约定是时间还有几个月,你这又发什么疯!”
“……”顾云深垂下眼眸,忽而一笑,“是吗?你就那么自信自己不是阿瑾……”
“从我身上起开!”楚笙离几乎暴怒,这这样的姿势让她很不舒服,觉得危险,从来没有人敢如此对她!
“若我拒绝,你要如何?”顾云深冷笑一声,“别忘了,你现在处于下风,受我限制。”
“……”楚笙离气得说不出话,目光冷冷的盯着顾云深,眼里是隐藏不住的怒火。
顾云深忽然愣住,同一个灵魂,隔了千百年,还是用着一双冷漠而陌生的眼神看着他。
他刚刚忽然就恢复了往昔的记忆,想起来一切。
关于,这个人的一切……他的爱,他的恨,他所有心魂牵系的存在,从头到尾,都不曾看他一眼。
一切不过一场他自作多情的以为罢了。
他一直盯着楚笙离,良久,苦笑一声,“我一生骄傲……偏偏败在你这里……”
他低头在楚笙离额头上亲了一下,“原本以为,恨你恨得要死,找到你以后,一定让你生不如死……可找到了我又不忍心。”
“阿瑾,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呢?”他露出一个苦恼的孩子气表情。
“……”楚笙离见他恢复了人畜无害的表情,心里紧绷的那跟弦总于放松,露出一脸你有病,请吃药的嫌弃表情。
顾云深轻笑,“算了,反正都是过去的事情,你也不记得了,不若重新开始,虽说成了鬼,但若是能寻得法子,还是有办法与你同在。”
“喂……”楚笙离刚想说话,便看见顾云深摘下那串手链,再次亲了亲楚笙离的脸庞,“阿瑾,你等我,我一定很快回到你身边。”
“滚吧,最好不要出现。刚刚不知道是谁掐着我脖子,想要我死。”楚笙离无法容忍对自己造成威胁的存在呆在自己身边。
顾云深脸色忽然惨白,手足无措,,“我刚刚恢复记忆,想起来我生前老是被人算计生死,下意识就……所以难免精神恍惚……”他其实觉得愧疚,说得也心虚。
方才他确实带了杀意,想要她死,现在想起来都冒冷汗,他怎么敢动手那样对她。
还好及时清醒,否则他一定会崩溃。
“我可能不在一段时间,你……”
楚笙离不等他说完便打断,“我一点都不想看见你,慢走不送。”
顾云深身形一顿,眼里闪过几分难过,脸上努力挤出一个微笑,声音有些颤抖,“我走了,我一定回来找你……”
“滚吧!”楚笙离一点都不想见到他,太危险了,一下子正常,一下子发疯,若是不赶走,迟早要死在他手上。
所以她没注意那个人颤抖的语调,因为背对着,她也看不到顾云深的难过。
楚笙离回头的时候,身后空无一人。
走了,她想。
看着镜子里,自己脖子上青紫的掐痕,想着不大好跟荣与蒋和慕骄阳众人解释,只得换了高领衣服,回到了自己名下的私人宅邸,再亲自打电话跟二人说清楚自己已经安全到家的问题。
二人也没说什么,纷纷叮嘱好好休息。
楚笙离觉得今天意外的累,她坐在书房里,看着还没完成的工作文件跟小山一样积累着,正好睡不着,顺便处理了一下。
――
“陛下,永宁王身居高位,朝堂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已经是不可小视,如今更是掌握了兵权……若他日有私心,唯恐不妥……”
“能文能武,天下神才,深受百姓赞誉……权势滔天,若起谋逆之心,恐怕天下大乱……”
“请陛下三思,收回兵权!”
“陛下,永宁王犯下谋害王室的大罪,臣有证据!”
“卿有何话可说?”
“……臣无话可说。”
――
“来人,将永宁王压下去,幽禁王府,没有朕的命令,不许出王府半步!至于兵权――朕暂且收回!”
“我在你眼睛,就那么不值得相信?!”
“你眼里除了江山就没有别的么?你将我置于何地?幽禁我在此,你想做什么?!”
“毁我骄傲,废我武功……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你想要什么!!!”
“我说了,我不跟你争,我已并非皇室子弟,你不喜我在朝堂一手遮天,大可放我离去,我绝不会出现在你面前妨碍你!”
“阿瑾,这是你逼我的,我想要的,你不肯给,所以只好自己来拿……只要你愿意下一纸诏书,证明我非皇室子弟,并假说已踢我死罪……那我们,便各不相欠。”
……
不!朕绝不同意!
朕想要什么……要江山如画,万家灯火在手,要你一身傲骨,尽毁一旦!
毁你骄傲,废你武功,朕要你生不如死。
你犯下的错,用你一生傲骨来还!你想互不相欠,远走高飞,没那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