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K291次列车上,我度日如年,30个小时,就像30把尖刀,一下下刺在我的心上。
从小,我都是在父亲的故事中长大的,小时,父亲是我最好的老师,上到春秋战国,下到当今时事,他都娓娓道来,既是跟我讲,也是在自己解闷。
有一年,家里的五亩果园都挂果了,密密麻麻结满了苹果,为了充分利用资源,父亲在果树下面还种植了香菜、小葱、南瓜灯作物。
正好是放假期间,一大早,父亲把他的草帽往地下一翻,“今天上午你把草拔这么一草帽就可以去玩了”。
果树下那片地是新育的小葱苗,里面的草跟针尖一样大,我拔了十分钟就受不了了,趁父亲不注意,悄悄跑到隔壁果园里拔出几根大草来,一下子就装满了父亲的草帽。我自作聪明地跑过去让父亲检查,他竟然没有批评我,反而让我去玩了。
这是父亲对我的溺爱,他不想打消我的积极性,也知道我的玩心,所以一直没有说我,直到长大以后我才知道父亲对他的好。
七岁那年,有件事至今让我难以忘怀。
大坟头是我家最大的一块地,那年冬天,家里穷的揭不开锅,父亲就到别人挖点野生的茅根或者别人拉下的红薯,有时运气好能挖出来个三斤两斤很小的歪把子,够我们全家两天的口粮,也有时一无所获,父亲上大坟头,我经常跟着去玩。
在红薯地不远处就是一个小桥,那时有一个地质勘探队在附近寻找石油,每个人都穿着大红的衣服,我很好奇,这片土地之下真的会有什么石油?
中午休息的时候,他们就在桥头上就餐,饭是那种白花花的馒头,菜是猪肉炖的白菜,在那个困难的年代,这样的伙食简直是一种奢侈,我全家连窝窝头都没吃饱过,才用小麦粉混合着杂粮蒸几个馒头,平时根本就吃不到。
他们快吃完了,我看到有一个穿红衣服的工作人员拿着白花花的馒头,不知是吃饱了还是心情不好,咬一口就丢在了桥下,因为是冬天,水都结了冰,我看着眼馋,就跳到沟里捡了吃。
这一幕被父亲看到了,他立即冲上前来,把我手中的馒头丢了下去,还狠狠地打了我两个耳光,罚我跪在路边上,一天都不准站起来。
父亲知道我饿,却又满含泪水的教育我:“你是个男子汉,从小要有志气,不能丢你爹的人,饿死都要不食嗟来之食,知道吗?”
我边下跪边哭泣,腿跪的很疼,但是父亲在附近挖野菜、挖红烧,就是不肯让我起来。
2个小时后,我跪在路边被隔壁邻居看到,就拉我起来,父亲还是不同意,直到夕阳西下,我的腿又痛又麻,已经无法站立,父亲背着我回了家。
从此,我离开农村,一步步走向县城、城市、外省,心里都没有忘记父亲当年那句不食嗟来之食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