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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时之沙砾 一,楔子

少年盘着双腿坐在树上,左手边斜放着一支长笛,淡淡的翡翠色从一端露出,右手把玩一块石子,石子仿佛失去重量,被那几根灵巧修长的手指波动得飞舞起来。

他常常这样,时间很短又显得很长。

月亮取代了黄昏,树下的湖水被月光照的幽蓝,少年的右手扬起石子落入水中,荡起数圈涟漪,随着“噗通”的声响,他缓缓睁开眼睛,转头望向远方。

起风了……叶子从树的左边开始,轻轻颤动,再到树的右边。其间经过少年的额发,他便收起了树上的长笛,口中轻吟随着树叶的沙沙声点起拍子,树叶的沙沙声,嗯——很奇妙的拍子,就像从湖中心四散的水纹,很美。少年站起身抖去落在他紫袍上的一片树叶,纵身跃下树梢,月光从他的流海穿过射入他的眼眸,随后颤抖着逃离……

因少年的眼眸,发出淡淡的紫色瞳光,但却又不像是光,像气,他的眼里溢出紫色的雾气,虽轻微柔弱,不过从他的长长睫毛中透出,却完胜月光的皎洁。

湖水从他的脚下发散出第二次涟漪,仅仅一圈,如此轻微,就好像当它四散而去之后,没人知道他曾来过。

身影雀儿绒羽一般落下,安静得如同空中的月光。少年的脚并未触到水面,涟漪是因为他的气息。随着那一圈散开,他跟随着波纹至岸边,那儿有一条石子铺成的路,路旁种着的些许淡蓝与淡紫色的花儿只有在白天才看得到,晚上花儿便谢了,第二天早上会开出新的,少年如一只刚从女子怀里落地的猫,没有一丝声响。石子路旁的花儿才不会知道,少年想着,石子路很窄,所以显得很长,在路的尽头传来“吱呀……吱呀”的声音,微微一笑,少年也随这声音迈着步子,但脚下依旧静静的没有响动。

女孩调皮的伸直双腿坐在秋千上,那秋千是用月幽树的枝丫牵起的两根藤蔓做成,少年将那藤蔓结在一起,最下方用细小的蔓丝编成网,藤蔓的名字叫做月幽藤,月幽树和月幽藤都是少年两年前种下的。

她虽伸直了双腿,但坐着的样子还是像个乖巧的小公主,她可没有注意到少年,而少年也不舍得让她发现~因为少年喜欢这样,这样看着妹妹,美得像一幅画。

月幽树与月幽藤都生长在南方的月幽长山中,它们在月光明朗时会吸收月光而生长,生长时发出幽蓝色的光点,如盛夏的繁星般,少年的母亲是一名兽语师,所以少年知道如何引来漫天的哚啰虫,它们发出粉红色与嫩绿色的光而且很乐意似得,它们都爱围绕着这个天蓝色头发的小女孩,她的头发上落了几只,肩膀上也有一只,这几只哚啰虫的光芒又最为欢快明亮。女孩穿着丝绸的罗纱蓝裙,裙边长长的紫色流苏与天蓝色头发一起垂在地上,她就这么坐在月幽藤秋千上,脚上穿着白色的小靴子,此时她的脚又垂了下去,一只小小的,机灵的哚啰虫轻落在脚尖上,扇动翅膀,方才稳稳的停下。“吱呀……吱呀”月幽藤与月幽树枝丫摩擦的声音。少年远远停下脚步,长长的华丽紫袍衣袖搭落在光滑一尘不染的石子路上,身后华摆也显得低沉。

“啊……”女孩发出惊喜的叫声“哥哥……”她回过头,笑很甜,像个天使。

少年轻松的笑了笑,如他一般的安静而温馨:“谁又告诉你了呢?是小七,还是小十一?”

女孩摇了摇头,然后指着脚尖上小小的哚啰虫道:“是菲亚特,它是新来的虫子,哥哥你看他身上有个心型的斑点。唔……”女孩补充道:“它说他从百叶来。”

“百叶园。”少年点点头“很美的地方。”

“嗯!”女孩眨着长长睫毛的眼睛用力点头“哥哥去过那里么?妈妈说只要我可以通过陌老师的考试就可以去找纳普罗阿姨,她会让我进去的。”她讲到这里的时候眼中充满着期待。

“那我的欢儿要加油咯,陌前辈的话,问题应该不大,不过你要是进去那里,可别忘了回家咯!”少年挠着女孩的头发,弄得乱蓬蓬,把女孩头上的哚啰虫吓得飞散开去。

“啊!君落哥哥好坏!”女孩撅起嘴:“你看,我的小七和小十一。”然后她指着空中万千光团中的两点。“你把它们都吓跑了。”

欢儿当然不会因为谁弄乱了仆人花了大半个小时弄的柔顺的长发而生气,她只是喜欢让那些虫子和自己待在一起,她觉得这样很开心,像和朋友在一起的感觉。哥哥的动作在她看来只是简单的吓跑了虫子,若是其他人,欢儿一定会大哭起来,像一只被抢走鱼干的小猫。

可君落就是喜欢欢儿这个样子,便只笑嘻嘻看着欢儿,好一会儿,小猫咪安静下来,从秋千上跳到地面,站到君落面前,她只到君落的胸膛,天蓝色的头发被月光陇上一层薄薄的光纱,像水一般流淌,君落回过神来,两个人面对面站着,他仍用那平静而柔和的笑容对她说:“欢儿,哥哥其实是来……”

“我知道。”欢儿低着头,额前弯曲得恰到好处的流海遮住她的眼睛:“哥哥一来到这里,我就知道了。”她抬起头,眸子里流出悲伤:“哥哥又要走了,对吧?哥哥又要去圣海,又要去圣海学院了,所以哥哥又要离开我了。”

一滴泪从她的眼角滑落,月光被包裹在其中,“哒”,水滴在石子上,折射的月光消逝在空气中

君落用衣袖轻试去她面颊的泪痕。

许久。

“哥哥会回来的……”欢儿的声音似琉璃破碎一般,小小的,有些沙哑,她的头被埋的很低,用手背捂着眼睛,然后转身跑开去。

君落的手方才缓缓垂下“……是的,哥哥……会回来的。”

哚啰虫缓缓的四散开,一只小小的、机灵的哚啰虫在君落的肩膀上停顿一下才飞离开去,又一阵风吹过,树叶卷起遮挡住了目光……当风停息,便只剩下幽蓝色光芒的秋千一荡一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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