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是个安详的季节,安详到太多生命在睡梦中死去。不出意外的,十头小狼相继在雌狼怀里停止呼吸。
一场春雨过后,狼王走出地穴,身体甩动间毛发纷飞,狼王老了。一头银月狼拖着一头小野猪放在狼王面前,低呜一声慢慢退去,狼王看都没看一眼便从野猪身上迈过去。没错,它老了,牙齿不再坚固,爪子不再锋利,可他只要没死,就终究是王!它的骄傲不允许它接受哪怕一丝的怜悯,哪怕这怜悯来自同族!
春天带来的不仅仅是生机,还有温度,狼王皱着鼻子在地面轻嗅,寻找食物的气味。蓦然,狼王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这种神色只在雌狼产仔的时候曾在它眼中浮现。
不多时,一只冻僵的斑鼠被它从土层里翻出来,不过,这只斑鼠明显没有任何生命气息,它死了,也许在它冬眠前仍对春天报有幻想,可估计它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会以这种方式见到来年的阳光。
狼王叼着斑鼠走向雌狼的地穴,或许是因为食物的原因,它的脚步都变得轻快许多。
把食物放在洞口,后退几步,缓缓蹲下,一如既往。
不多时,雌狼洞中传来一丝声响,雌狼爬出洞穴,然后再钻进去,下一刻,一个粉嘟嘟的小家伙被它叼出来。
轻轻的在小家伙脑袋上舔了两下,雌狼开始撕咬地上的斑鼠,小家伙也有样学样,不过,连乳牙都没有的它显然只能吸吮斑鼠未干涸的血液,然后任由浓重的血腥味在嘴中扩散。
狼王身后,正在进食的银月狼们慢慢停止咀嚼,然后怔怔的看着他们的王,看着眼前的一幕,直至这幅画面再一次印入它们记忆深处,直到某一天,以它们都不明白的方式传给下一代,或许它们永远都不会明白,这种生而知之的东西,叫做传承。
过去的那个冬季似乎格外的长,长到雌狼看着自己的孩子一个个死去,长到小家伙爱上这种血腥玛丽,长到狼王渐渐把小家伙当成自己生命的延续。
食物不多,狼王慢慢起身,一只斑鼠不可能喂饱雌狼的肚子,更何况不久之后,雌狼会把胃里的经过初步消化的肉糜通过反刍为给小家伙。
雌狼叼起小家伙甩到背上,默默的跟着狼王远去,这片山林从来不吝啬自己的馈赠,即使狼王雄风不在,依然不会让自己的配偶和…孩子饿着肚子。
小家伙嵌在雌狼背部柔软的毛发里,它似乎比普通的人类婴儿健壮太多,小手抓着雌狼的毛发咧着小嘴无声的笑着。
狼王扭头看了一眼,眸子里的沧桑被恬淡取代,它似乎越来越有灵性了,这也就意味着它的寿命所余不多。
普通的银月狼能活四十年,可它已经统领这个族群四十五个年头了,在历代狼王里它是中兴之主,在它的带领下它们的族人增加了一倍,领地扩张到百里。同时,它是个异类,因为历代狼王没有活过三十年的存在,毕竟月圆之夜月中前的月光对它们伤害太大,可月神的馈赠似乎又大都集中在月中血晕出现的那一刻。再加上征战四方所留下的数不尽的创伤,繁育子嗣丧失的气血,它真的累了,想要陪着妻儿平静的度过最后的时光。
时间在狼王慵懒的脚步中慢慢流逝,四年过去了,它原以为它会在这个冬日的某一个夜晚安详的一睡不起,可同族的咆哮声将它从睡梦中惊醒。
浓郁的血腥味激发了它骨子里的野性,冲出地穴的瞬间就看到了眼前的一幕,俩个直立行走的生物正在肆意屠杀自己的同族。狼王咆哮着冲进战圈。
其他的银月狼渐渐停止不安,在狼王的指挥下慢慢像敌人逼近!
银月妖狼从来不会不战而逃,就像它们从来不会在狼王死去之前去挑衅王的威严,即使王老了。
狼王凝视着眼前的两个怪异生物,前爪不安的巴拉着泥土,一下,两下,当狼王再次抬爪,所有的银月狼近乎同时的扑向敌人!
“师兄小心!”
“无妨,除了狼王之外都是一些野兽罢了!”
言罢,脚尖轻点,辗转腾挪间一头头银月狼血染当空!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包围就如同笑话,狼王咆哮一声,雪白的毛发浮现一层几乎不可见银光,这一刻,它仿佛回到了巅峰!
然而,现实终究是残酷的,两剑!仅仅两剑,它的背上便浮现一道尺长的伤口!
“可惜了一张好皮,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妖核。”师兄摇头叹了一声,无视其它的银月狼,慢慢走向狼王。
狼王发出一声不甘的咆哮,这是撤退的命令,他似乎明白了,眼前的敌人正是为自己而来。
银月狼顿时四散开来,但又不显得杂乱,其中的一个狼群围向雌狼的洞穴,雌狼托着小家伙夹杂在狼群正中趁乱逃离。
狼王再一次扑上去,甚至没有向雌狼洞穴所在的方向瞅一眼!
愤怒不等于力量,狼王反击的结果就是被一脚踹飞,然后被一剑削去了脑袋,在剑光到来的那一刻,狼王的出乎意料的平静,在眼底深处,一丝眷恋被它很好的隐藏。
“嘿嘿,师兄,剩下的粗活就让我来吧!”说话的是那个从开始便躲在树上的师弟,只见他从腰间抽出一把精致的匕首,朝师兄笑道。
“也好。”师兄的性子似乎很平和。
“对了师兄,刚刚那个方向还有一头特别大的银狼逃跑了。”
“刚刚怎么不说?”师兄皱了皱眉头。
“刚刚不是怕师兄分心吗?”师弟吐了吐舌头,跺脚道。
看着他的小女儿姿态,即便知道她是女扮男装,师兄的嘴角仍忍不住抽了抽。
“你别走远,我去去就来。”只见师兄把长剑往空中一丢,踏步而上,即使他并不是很英俊,但仍旧显得很出尘。
御剑而行速度很快,不一会他便发现了雌狼的身影,只不过这时候雌狼背上早已经没有了小家伙的影子。
“逃得掉么?”师兄一拍腰间的袋子,嗤笑一声,雌狼回头的瞬间,一抹黝黑射入它的眼睛!
远处一个石缝里,小家伙动弹不得,这一幕深深地烙在他记忆深处。
看着四散的银月狼,师兄并没有将它们斩杀,似乎看不上眼。
不一会儿的功夫,雌狼的皮毛和血肉已经被很好的分离。
“这幅皮毛倒是不错!可惜没有化妖。”雌狼的毛发要比狼王富有光泽,卖相自然好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