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在小玉腿上的景政,享受到了许久未有的宁静,似乎世上的一切都已经与自己无关,如行雁南飞,兀自宁安。
当天夜里,小玉难得的陪在了景政的身边,一个十三岁的孩子,过早的担负起一个家族的兴亡,过早地承担起了数百人的性命,甚至比之穷人的孩子,更早的成熟了起来。景政自傲,自负,却又深深的自卑着,对于时常难过的他,小玉甚至就是那唯一的一根维系着景政能否坚持下去的稻草。
小玉静悄悄的陪坐在景政的床边,而此时的景政在被窝里享受着从未有过的安稳,手中紧紧握着小玉的手,像是握着世上所有的幸福。
小玉身边点燃了一盏昏黄的灯,一只手握着景政的手,感受着少年手中的老茧,另一只手则轻轻的摸着景政的手掌下部,那里也是有些粗糙的感觉。
“这样小的孩子,就算是乡下,也不会有这样粗厚的老茧。“小玉一边摸着,一边苦笑着念叨。
由于两三年的漂泊不安,景政的心里越发的对未来抱持着不安和担忧,这样的不安使得他将练武作为了让自己安心的手段,越是紧张和压抑,就越是疯狂的挥舞着刀剑,一两年下来,竟然练出了手中的老茧。
小玉安静的陪伴着眼前的少年,渐渐的,眼皮耷拉了下来,灯火似乎也看不清了。
当小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太阳刚刚升起,照耀着纸做的门窗,屋子里满是柔和的光雾。
而小玉醒过来时,景政仍旧睡着,直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急促的脚步声渐渐靠近了屋子:“主公大人!主公大人!“
这声音连同脚步声一起吵醒了景政,景政一跃而起,甚至将被子也掀开在地上。
门被急促的打开了,千野政康一下子跪在地上,神情严肃的说道:“主公大人!三木良赖和两家姊小路,开战了!“
“什么?详细情况,如何?“说着,景政瞪大了眼睛,这是景政最盼望的事情,若是各家保持安稳,对于三木良赖,着实是最好的局面,而两家姊小路的联合宣战,便是击破三木良赖的最好时机。
见景政急迫的询问者,千野政康也赶忙叙述起来:“据说三木良赖在继承古河姊小路之前,曾派使者同意将古河家的领地三家均分,而如今三木良赖已经继承古河姊小路改名为姊小路良纲,但却对两家姊小路的使者直言从未有如此协定,而且割让领地无疑有愧于古河姊小路家臣们的期望,于是,气愤至极的小鹰姊小路和小岛姊小路家同时宣布向三木良赖,宣战了!今早探子回报,两家已经与今天清晨,出城攻向云山城。而且……“千野政康说着,一时口干,便顿了一下。
可景政却急了:“而且什么?怎么了?“
千野政康用力咽了咽,继续说道:“而且今早发现,监视我军的七百士兵,已经在昨天夜里悄悄撤走了。“说完,千野政康抬起了头。
这下子,景政彻底开心了起来,如风铃,静待良风,如今风起,便无需再等待了。兴奋的景政站了起来,脸上满是笑容,眼睛瞪得圆睁睁的。
“去召集众人,告诉江马辉盛,击破三木良赖,除绝三木死敌的机会来了!”
千野政康听着,也笑着抬起了头,却看见景政站在床边,一只手仍旧攥着小玉的手,而小玉在一边有些羞涩的低着头。
见到如此场景,千野政康赶紧又低下了头,答应道:“是!”随后便迅速离去。
见到政康这样仓促的离去,景政自己也觉得有些异样,于是这才发觉手中的温润,两个人,一个站着,一个跪坐,一样的红着脸,低着头。
“那个“景政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我去洗漱,等会儿,还要穿着整齐,准备出阵呢。请帮忙准备一下,谢谢。“
于是,害羞得有些仓惶的景政在一阵跌跌撞撞中跑出了房间。小玉摸了摸手心,也起身准备起来。
江马辉盛甚至比诹访景政更加兴奋,命令军队快速的集结起来。而诹访景政的诹访军,也很快开始集结。
两军集结完毕之后,已经是上午十点过的事情了,因为并不准备持久作战,所以需要准备的东西比较少,也因为太过仓促,所以速度也并不算快,勉强穿戴整齐的江马诹访联军无论如何,在上午十点多算是正式出阵了。
景政早早的派出了一些探子,随时探知三木军,或者说是三木姊小路军的情况,自从上次三木良赖漂亮的谍报在冰河岸之战中发挥作用之后,景政就异常重视起这个事情。
而探子也在江马诹访军刚刚踏入三木家领地时,回报了姊小路良纲也就是三木良赖的动向。
“报告大人,今日清晨,小岛姊小路和小鹰姊小路两家均已出兵,姊小路良纲似乎早有预料,小岛姊小路军在路上遭到姊小路良纲军的突然攻击,军势溃散,大将姊小路赖秀受伤被俘,小鹰姊小路也在随后半个时辰的样子,也遭到了姊小路赖秀的突袭,姊小路高纲奋战得脱,但小鹰姊小路军已经损兵折将,元气大伤。“穿着一身轻便衣服,一副农民打扮的的探子气喘吁吁的说着。
“也就是姊小路赖秀和姊小路高纲被良纲那家伙各个击破了?怎么这么快?“这个消息是让景政目瞪口呆的,原本准备借助两家姊小路的军势,一鼓作气攻灭姊小路良纲,如今两家姊小路尚未合流便已经被预先出兵的姊小路良纲各个击破,而自己如今也已经成为一支孤军。
这个消息同样也惊呆了旁边的江马辉盛,此刻的辉盛瞪着眼睛看着探子,像是并不愿相信这是真的。
但诹访景政却认为不能再耽误了:“江马辉盛大人!立刻退兵吧!纵使姊小路良纲攻来,依托江马下城也可一战,如今我军与他野战,恐怕非常危险啊。“
“这是真的吗?良纲那家伙怎么能够这么快击破姊小路的两路军队?“江马辉盛似乎仍旧不愿意相信这个事情,仍在犹豫着。
但景政却认为不可以再犹豫了,良纲的军队已经料到了先机,以迅猛之势分别击破了两家姊小路,动作迅捷异常,如今自己孤军一支停留在良纲的领地上,随时可能遭到良纲的攻击。
“快回去吧!再不回去,可能跟赖秀高纲一个下场!“景政急躁的叫嚷起来,拉马便作势要往回走。
江马辉盛似乎也下定了决心,紧握着拳头,咬着牙下达着命令:“全军撤退!火速退回江马下城!”
接到了命令的军队立刻开始转身,但原本准备进攻的军队,谁又会想过突然的撤退,于是整个队伍突然变得混乱起来。
“保持队形!都给我稳住队形!不要混乱!“看着队伍突然混乱起来,景政心下焦急起来,于是挥舞着马鞭拼命叫喊起来。
而在一旁的小山坡上,几个人正在悄悄探查着这一队人马,这几个人的领头者,正是良赖新近提拔起来的赤井宗代。
“那些人已经知道了良纲大人回军的事情了吧,恐怕等不到大人回军到达这里,这些家伙就已经退回到江马下城了吧。“赤井宗代跟旁边的武士说着。
在赤井宗代的旁边,正是当初与他一同佯装攻打桑原城的三木源三郎,并没有赤井宗代的沉稳和头脑,如今的源三郎只能屈居赤井宗代之下。
但源三郎此时却觉得有一个很大的时机,于是向赤井宗代说道:“等待大人回军恐怕来不及了,如今敌军知道大人回军就仓促撤退,如今如此混乱,不如由我们带领手中的七十人,大叫大人的名号,攻下去!一定能获得大胜啊。”
赤井宗代听着这个昔日同事,如今已经是自己下属的人的意见,摸着下巴思索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