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后白图在走廊上收到了一条短信,是他姑姑发来的,大致内容是说她已经到他们学校门口了,让他快点出来。
白图立即回复,今天要被老徐留办公室。
然后白图电话响了,他的姑姑直接打电话过来了,白图通过这几天的相处,大致知道这个姑姑的脾气,他心里清楚知道如果不把事情告知这个姑姑,她估计会直接杀到英语老师那里去,无奈白图只好对着电话一五一十的把事情说了一遍,抽烟的事自然是隐瞒不了的。
一个十四岁的初三学生抽烟,还被英语老师抓个正着,全校通报批评估计是跑不了,白图准备好了迎接接下来这个姑姑狂风暴雨般的责备。
但是白图在电话里听到的却是这位便宜姑姑用淡然的语气跟他说,办公室就不去了,现在立马来学校门口,出事了她担着。
白图汗颜,他没想到这个姑姑是向着他这边的,而且还很护短?
他倒是想看看这个姑姑有什么能耐,虽然说这事对他也构不成什么影响。既然可以更加了解一下这个便宜姑姑,又能不去见老徐那张臭脸,何乐不为?
白图在校门口一梧桐树下找到了姑姑,她的旁边放着一堆购物塑料袋,白图走上前去帮忙拎着袋子,发现里面有很多肉类还有一些冷饮与小吃。
白图其实一直很好奇,他知道这个姑姑其实很有钱,这一点从家里那个隐蔽的书房可以看出一二,那些昂贵的书架与好多本珍藏版的书籍,再加上她放在白图房间那个千元的小叶紫檀笔筒跟让他带在身上做工精致的古朴怀表,她可不信这个姑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富婆而已。
然而这个姑姑没有车!是的,连一个代步工具如自行车都没有的人!稍微去一些远一点的地方都是搭车,他有一次问起原因,对方也只是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然后玩笑似的说:“佛曰:不可云,不可云。”
其实这都没什么。
白图清楚的记得上一次这个姑姑跟他坐出租下车后她明显脸色不对劲,当时问她怎么了,这个姑姑也没有说,白图那时还在纠结其他事情也没有多想,现在白图突然想起来,恍然大悟。
一定是晕车没错,他实在没想到,这个各方面都很完美的女人在这方面倒是有些无能为力,怪不得她能不坐车的时候就不坐车,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白图心里发笑但并未表现在脸上,而梧桐树下,画着淡妆,蓓蕾帽遮住了大半张脸的女人安静的坐在木椅上,看到白图后朝他挥了挥手示意自己在这里。
她一身简洁的打扮,自有一股不俗的气质。对于昂贵的衣物虽说有部分是品牌原因才使得其价格让人普通人怯步,但是相比起那些便宜的东西,设计师对待前者的设计时他不用去考虑成本压缩问题,多多少少会在衣服的质量上与舒适程度上会下更多的心思,这就使得前者与后者产生了一定程度上的差距,所以衣物要买贵的这种说法其实是有一定道理的。而白图姑姑身上的衣服不便宜但也不会太贵得吓人,有趣的是明明在白图看来金钱充裕的姑姑却把这些衣服穿了很长时间,这一点从那有些发白的及膝蓝色短裙上能看出。
她把一部分东西交给白图然后与他并肩行走,女子思索了一会儿脑海里组织着言语歪头看着白图道:“昨天楼上搬来了新邻居我跟你说过的,今天晚上他们要到我们家来串门,所以你待会要帮我打下手。要早点回家,知道吗?”
新邻居,昨天白图确实听他姑姑提到过,他也想过如果对方比较热情应该会来串门,但是没想到这么快。
“他们家还有一个年纪跟你差不多的女孩哦,听说还很漂亮,你看到人家后老实点。”女人看着白图玩味道。
“姑姑。”白图有些受不了这姑姑的眼神,是的,他承认自己绝对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女色这种东西正常情况下他也是来者不拒,但是他怎么觉得自己在姑姑眼中就成了大白狼,人家的女儿就成了小绵羊?
“识人的本事我自信还是有几分的,没见到你之前,你姐姐说······”女子顿了一下,先观察一下白图的表情,发现他似乎从丧失亲人的悲痛中走出来了,才接着道:“她说你挺老实的,呵呵,但是可我不这么认为。”
白图听到姑姑提起老姐心里确实没太大伤感了,真要算起来,老姐的去世在他现在的记忆中应该已经有二十多年了,这时间足已把那种伤感磨平。
他翻着白眼表示反对姑姑的看法,但是反对无效。
“还有,我给你买了一架钢琴,今天我帮你打扫房间的时候看到你在草纸上写着股票跟钢琴这些有关的字句,我也听你姐说过你小时候吵着要买钢琴,早上的时候我叫人置办了一架放在书房了,那屋子隔音效果很好的。当然,如果你不喜欢的话,我就当是给我自己买的了。”
“你的书房?那个乱糟糟的书房?哎呦,姑姑你干嘛打我。”白图头上吃了一个手刀,不算痛但他还是夸张地怪叫了一下。
他说的确实是事实,这个姑姑平时总是把房子打扫得很干净,整个屋子里除了那间书房,其他地方特别是最容易脏的地方都被打扫得很干净,独独那间书房乱七八糟的在书桌上椅子上地毯上散乱着各种各样的书。
“那样看书才舒服,知道吗?正经危坐那是你们学生,读书应该是一种享受才对。”女子用一种你不知其中滋味的神情轻笑道。
白图嘴角抽了抽,他无法想象平时端庄典雅不食烟火样的姑姑趴在地毯上认真看书的场景。
女子看到白图的神情,黑色的眸子有微光闪烁,眼睛眨了眨,一股红晕爬上了脸颊,抬手又是一记夺命手刀。
白图知道这个姑姑思维敏捷,看到她的表情估计这会已经猜到他在脑海里吐槽的东西,所以早有防备,侧身一闪,躲过手刀,笑道:“姑姑你干嘛,就算是想要掩盖些什么,谋杀也是不可取的。”
“你脑子里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可不会那样做。”女子回复道。
她脸上红晕未退,古波不惊的眸子泛着异样的神采,一直给白图处事不惊的印象的女子有些惊慌失措,就如白图所言,她对于自己不小心暴露了某些在她看来不成体统的习惯有些羞恼。
倾斜的阳光在女子白皙的肌肤上照耀,带着蓓蕾帽的女子嗔怪着,周围的景色顿时失去了眼色,女子如一朵盛开的莲花,前世基本与这类举手投足都蕴含着一股庄重气息的人无缘的白图看得有些失神。
“姑姑,你这是犯规啊!”
“嗯?”女子撩了下头发,“我可以理解为你是在夸赞我的相貌吗?”
“还真是不客气呢。”白图笑道。
“明白自己的优点,同时了解自己的缺点,没有谦虚的必要,也没有自卑的必要。”
“姑姑是这种人吗?对自己的优点自豪,对自己的缺点自律”。
应该是这样的人吧,这种对于哪怕是外貌这种先天赐予的优点都毫不羞愧地接受,认为是理所当然并将之完美驾驭的人,白图所见的人中,这些人要说是天之骄子也不为过。
“不,我是那种享受自己的优点,同时想尽办法把自己的缺点掩盖成优点的人。”
女子的回答超出了白图预料,他诧异道,“有区别吗?”
对方只是笑,看着白图仿佛在等待白图自己明悟,又仿佛这只是一个她的玩笑,总之对方什么都没说,仅仅只是笑,笑而不语,笑得白图感觉自己有些招架不住这笑容的魅力,笑得白图觉得对方仅仅只是在跟他玩弄文字游戏时,女子开口了。
“没有。”女子正色道。
“没有。”女子摇头又说了一遍。
然后她像是再也忍不住心中某种情绪一样脸上正紧的神色破了功,噗呲一声,然后笑道:“呵……没有区别。”
连说三次没有,真没区别才有鬼了,白图翻了个白眼。
虽然早就察觉到了些什么,不过由于才跟这个姑姑认识几天,所以白图一直不敢确认,现在他终于明白了一件事。这个姑姑貌似很喜欢在白图身上找乐子然后看着白图困扰的表情,所以只要有这种机会对方就不会错过。
这种奇怪的交流方式中白图能感受到对方对自己的喜爱,或者说是亲近之意,对这种亲近之意白图并不排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