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怎么会下雨?“
刚从某个地方出来,现在在墙外并躲在公交车站处避雨的少女嘴里诅咒着任性的天气,她是怎么也想不到这样的天气居然还会有太阳雨。
“希声?是你吧。”
猛然听到被别人叫自己的名字,少女的身体颤抖了一下。
她转过头,看向声音的主人,对方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子,不惑之年的男人用一种看自己孩子的眼光看着少女,面带微笑。
“老头子!”少女惊讶的指着对方,“你怎么在这里!?”
“呵,你这什么话,多年不见了,还是这麽毛毛躁躁的。”
“用不着你管!”
“哈哈,希声啊,我怎么说当年也是你的老师吧。”
“哼!”少女傲娇般的一声骄哼,然后扭开了头不做反驳。
男人笑了,他也不继续在这个话题上纠缠,转而问道:“怎么,小明星当久了,开始怀念母校了?”
“没有,对这个全都是不愉快回忆的地方有什么好怀念的?”
“你这么说的话,老人家我听到会很伤心的。”
“行了,老头,我还不了解你吗?收起你那一套。”
“哈哈,行,希声果然还是原来的那个希声,我也不过多问你为什么来这了,但既然遇见了,要不要来我办公室坐坐?”
少女皱眉,她在男人的愣神中拉着对方的衣角走进避雨棚的一侧,这太阳雨虽然不大,但是男人的衣服上还是积蓄起了些许水珠,她一脸不耐烦地帮对方把毛衣上的水迹抖掉。
男子笑着,笑容中有些许的欣慰,“我也差不多要不干这行了,之后说不定要离开这里,这也许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少女闻言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小声说:“你那里有什么好玩的?而且啊!我最讨厌的地方就是那里。”
男人苦笑,确实,那里对眼前的少女而言确实不是什么充满美好回忆的地方,他刚想叹口气,耳边又传来少女轻灵声音。
“不过,看在你的面子上,倒也不是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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漓江中学初三年级三班。
白图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眼神放空,他的脑海中不断的重复着与萧玉缘分别时的对话。
“两种选择你应该也能猜到,到么跟我一起从这出去,要么你回你的教室,我自己走人。”
“理论上哪怕你回教室的路上被那些保安发现了,只要你坚持否认认识我,那么他们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所以,白图你要怎么选择呢?”
“哎,还需要说吗?答案很明显吧。”
双眼的焦距重新拉回,白图扫了一眼教室里埋着头做题的一群孩子,他口中喃喃道:“真的很明显吗?”
白图不禁开始认真考虑这个问题,对他而言上学的最终目的似乎只是考上一所大学,然后学一个技能,以便找到一份可以让他不用担心温饱问题的工作。
那么,重生后的他还会担心钱的问题吗?白图在心里给了自己一个肯定的答复。
如果真的需要钱的话,白图并不觉得这有多困难,只要他想,他的名字进入福布斯榜单也不是不可能。
可如果是这样的话,他还待在学校,陪着一群小孩过家家又有何种意义呢?
弥补学生时代的遗憾?真要说起来的话,在白图的学生时代,他确实有暗恋过什么人,但是到目前为止,他依旧没有觉得那是一种遗憾,弥补的打算更是无从说起,再者,白图知道大脑总是会把过去的回忆编织成美好的记忆,某些丑陋的东西被大脑遗忘,并不代表白图就想要再一次去经历它们。
叹了口气,白图知道自己身为学生的意义似乎没有了,仿佛人生的前30年突然失去了立足的理由。
窗外开始积蓄起乌云,随后以非常迅速的姿态下起了小雨,看样子是一场太阳雨,不过说到太阳雨,却会让人回忆起4月2号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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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图还记得那一天,那是清明将至前的一天,陵园里有些许阳光穿透云层照射在厚重的石碑上,淅淅沥沥的小雨打湿了青石板。
重生后的白图再一次站在姐姐的墓碑前,回忆种种,虽说是三十多岁的心理年龄但他依旧不能阻止心里滋生的悲伤情绪,由内及外,眼眶湿润。
“如果我们早晚是要死去的,那么人生的意义又是什么?”
他有感而发,瞥了眼身旁的姑姑,却又感觉说出的话语有些丢人。
而这个漂亮得使路人频频失神的女子先是皱眉,然后没话找话似的问白图:“你喜欢蛋糕吗?”
“不喜欢,怎么了?”白图盯着墓碑上雕刻的几个字,头也不回的说道。
“那你有没有想过,‘反正蛋糕吃几口就没了,为什么还要吃’?”
“你会因为蛋糕会被吃完而不吃吗?不会,对吧?”
“也许你在快吃完的时候会感到一丝难过。”
“但是知道快要吃完了,会让你觉得蛋糕更美味。”
白图听女人说完,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向对方,道:“不要把我当小孩子,人生没你说的那么简单。”
女人挑眉,玩味道:“好吧,你是个大孩子了,那么你想要知道真相吗?”
白图看着对方,他沉默着一句话没说。
“可是,我觉得你不会喜欢这个真相的。”
“如果它是事实,早晚我都会自己知晓。”
白图选择倾听对方的理论,他没有因为两世为人的年龄而轻看这个便宜姑姑。一件事情,一个道理,如果在本质上,在某个方面,它是对的,具有符合人类生存阶梯发展的指导意义,无论谁来说,它都是对的;并不是80岁去说就比18岁要正确多少。
“好吧。”女人叹了口气,接着双眼直视白图的眼睛,她神情严肃庄重像是虔诚的信徒祷告星空时的姿态缓缓说:“人生,是没有意义的。”
女人接着收回目光,向墓碑前拜了一下,“人类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只有几十万年,天上的星星都存在几十亿年了,你以为宇宙真的在意你和我吗?”
她站起身子,伸手抚摸着墓碑,似在缅怀,“当然不在意,我们只是尘埃罢了。”
她似乎又是想到了什么,突然笑了一下,“但是这不代表我们应该放弃一切。”
“首先你要明白一些最基本的道理——人生是很艰难的。”
“有时候你会开心,有时候你会难过。”
“今年重要的人还陪在你身边,明天她可能就会离开。”
“总有一天你会是一个人,人生就是这样。”
“蛋糕不会永远存在,但是我们有机会去品尝它的美味。”女人看向白图目光柔和,“当你接受了这些事实后,你就能开始享受生活了。享受生活其实很简单。”
“学着去关心和理解;做你喜欢做的事;把你学到的知识传递下去;善待朋友更能原谅敌人……轻松的活着,更能享受各种乐趣。”
“我们的人生没有意义,我们只是宇宙的尘埃,总有一天我们会被人遗忘。在这个艰难的现实下,我们仍然可以活着,享受这个世界的馈赠,你不觉得这是一个奇迹吗?”
白图感受着女人眼眸中闪烁的东西,那是他前世不曾拥有过的某种信念,他缓缓开口道:“想要活在当下,并不容易。”
“既然出生于世界,来都来了,为什么不去试试?”
白图无言,他低下头没有回话。
女人勾下身子靠近白图身边轻声问道:“白图,现在……你想吃蛋糕吗?”
“我不喜欢蛋糕。”白图终于回话,他顿了顿后终于抬起头道:“不过,今天可以试试。”
“没问题。”女人轻声笑着。
阳光普照,短暂的太阳雨过后,是泥土的清新味,白图看着女人,话虽然说得漂亮,可是现实……
“出发!”
老姐常说的一个词突兀地出现在耳边,白图楞楞地看着走远的女人,他分不清刚才的声音是女人的还是来自他的脑海。摇摇头,白图跟着站起身,他回望姐姐的墓碑,心里慢慢涌现出异样的情绪。
“毕竟不能停在原地太久。”他摸了摸鼻子,向着前方女人的身影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