凃博书闭上眼睛,静静等待着死亡的来临。身上传来阵阵撕裂的痛感,往事如云烟一般涌上心头。当初他来到雨城参加护卫队选举,仅仅是为了证明自己,希望能够得到别人的尊重,希望没有人再在背后对他指指点点、冷嘲热讽。经历了多年与世隔绝的林中生活,他早已习惯独自一人,“朋友”两个字显得如此陌生、遥远,可望而不可及。有时他觉得,动物比人类更加容易亲近,只要你对它们足够好,它们也会用真心来回报你。在这一点上,人类显然要逊色不少。
当初他来到外馆观看比赛,却恰好碰到了秋水一行人。第一眼看到秋水,他就觉得这人有些与众不同,或许可以和他交个朋友。这是凃博书头一次产生这种念头,就连自己都为此感到惊愕。犹豫一番之后,他终于鼓起勇气,主动与秋水打起了招呼。事实证明他的感觉是对的,秋水并未因为他丑陋的相貌而产生厌恶之情,这让他悄悄松了口气。
接下来的时间里,他又认识了朱珏、林琳,并逐渐融入了这个和谐的小团体,和他们一同并肩作战。刚开始,凃博书还一直端着,处处展示自己的博闻强识,目的就是不受秋水等人的轻视。到了后来,他发现这一担心完全是多余的,也就逐渐放下了架子,并在这一过程中真切体会到了“伙伴”两个字所带来的温暖。这种感觉,就好像他当初在森林里迷了路,又饥又饿,即将死去的时候,那只灰狼忽然出现在眼前,将他从死亡的边缘拉了回来。
短短一年的时间,他收获的已经足够多了,没什么可以抱怨的。在这种时候,他早已做好了牺牲的准备,绝对不能拖秋水他们的后腿。然而这时候,耳边忽然传来一阵厮杀声,将凃博书从虚幻之中拉扯回来。他睁开眼,发现秋水竟然再次回到峭壁之上,一只手攀在石刺上,另一只手挥着天煞,将自己身边的几只怪物瞬间挑下了深渊。
“秋水,你怎么……”凃博书刚开口,却被秋水的喝声打断了。
“还能动的话就赶紧往上爬,我支撑不了多久!”
此刻,凃博书的身上已被咬出了多处伤口,正不停向外淌血。尽管如此,看到秋水不顾性命地来救自己,感动之余,他的本能也终于被激发出来。事实上,从小在森林中长大的凃博书,即便无法施展元力,身手依旧要比普通人更加迅敏、灵活,攀岩爬坡更是不在话下。刚才由于受到恐惧、失血过多等因素的限制,没能将其发挥出来。到了这个关键时候,他的野性却是陡然觉醒。只见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将身旁几只依旧咬着自己不放的怪物尽数抖落山崖,接着双手攀在峭壁上,宛如一只猿猴,向着顶端快速爬去。
随着时间的推移,怪物的数量越来越多。秋水刚把凃博书从怪物的围攻之下救了出来,自己却又身陷囫囵。此刻,天煞闪烁着淡淡的红芒,这并非秋水的元力驱使,而是剑身之中蕴含的煞气外泄而出。那些怪物似乎对煞气有些畏惧,纷纷与秋水保持了一定的距离,偶尔有几只冲上前来,也被秋水挥剑砍下了脑袋。
在秋水的掩护下,凃博书顺利地爬上了悬崖,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却发现悬崖上也已经出现了近十只怪物,此刻正将朱珏围在其中,形势不容乐观。他刚想上前帮忙,却见一道紫芒兀地从朱珏胸口扩散开来。与此同时,那些怪物连哼一声的机会都没有,便尽数化为齑粉,飘散在了空气之中。
“这……”凃博书微微张开嘴。在那道紫芒之中,他感觉到一股极其阴冷的气息。
“秋水呢?”朱珏回头瞥了一眼凃博书,然后沉声道。朱珏的话倒是提醒了凃博书,刚才他只顾着自己逃跑,却忘了支援秋水。秋水可是为了救他才冒险回到峭壁上,倘若有什么三长两短,估计他也没脸活下去了。
两人一同来到悬崖边上,低头望去,只见入目之处,此刻竟出现了成百上千的怪物。但不知为何,除了偶尔几只爬上悬崖之外,大多数都是攀在峭壁上,并未对上边的两人发起进攻。若非如此,面对那汹涌的怪物浪潮,两人就算有十条命就不够用了。
秋水此刻距离悬崖还有约五米的距离,红色的煞气从剑身之中喷涌而出,形成一道淡淡的光幕,将他护在其中。四周围满了黑压压的怪物,但几乎都与他保持了半臂的距离,发出阵阵嘶哑的吼声。饶是如此,依旧有几只不怕死的冲上前来,被剑刃斩掉脑袋的同时,也在秋水的身上留下了几道猩红的咬痕。
“秋水,把手给我!”这时候,朱珏与凃博书趴在悬崖边上,一齐伸出手臂对秋水喊道。秋水咬了咬牙,顿时怒喝一声,连连挥舞手中的天煞,将头顶的几只怪物逼退。趁此机会,他一把抓住两人的手,不顾脚下怪物的拉扯,奋力回到了悬崖上。
“呼!”到了这个时候,三人终于可以喘口气了。那些怪物被困在峭壁上,发出阵阵愤怒的吼声,却不敢爬上悬崖。仔细看去,只见悬崖的边缘处,竟是燃着一层极淡的紫色火焰,正是这层紫火将怪物阻拦下来。
“哈哈,你们这群没鼻子没眼睛的丑八怪,有本事上来啊!”见此情形,凃博书顿时大笑出声,还在原地扮起了鬼脸,似乎他那紧张的情绪终于得到了宣泄的出口。旁边的秋水与朱珏对视一眼,嘴角均是微微扬起,为他们的死里逃生而感到庆幸。三人之中,朱珏算是伤势最轻的,仅仅有几处皮外伤。至于凃博书与秋水,他们的衣服早已被红色的鲜血所浸透,如今刚一放松下来,阵阵疲倦便涌上了心头,眼皮沉重地几乎有些睁不开。
“走吧,是时候离开这个鬼地方了。”眼看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朱珏顿时站起身来,笑着说。
就在这时,面前的凃博书忽然脸色一变,指着朱珏的后背喊道:“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