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风回到家中,第一件事情便是去翻看桌子旁的垃圾桶,为了避免太过污秽,他还专门换了一个全新的口袋,因为不想弄脏自己或者说是母亲的双手,他仔细盯着里面,空空如野,只是被换上了新的塑料口袋,他发现里面的茶壶碎片果然不在了,但他知道他不可能如此冒失的去质问母亲,他要静观其变,他不能贸然行事,不能打草惊蛇,他告诉自己,于是深呼吸后,走到窗前,把一扇已经打开的窗户合上,然后慢慢倚靠着床躺了下来,阵阵思绪飘过,他又想起了父亲的话,父亲让自己不要进军统,可自己却抱着一片赤胆忠心走向了以身报国的宏流,一时间觉得对不住父亲的叮咛,他知道父亲是担心自己的安危,可倾巢之下,安有完卵?面对如此危难之时,如此生死一刻之际,若自己不挺身而出,不拔刀助国,怎么配做父亲那样铮铮铁汉的儿子,“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些是父亲从小教给自己的,他知道他只能这么做,于是自己对自己轻声说了句:“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用余光瞟见了床前柜上的那条丝帕,那是捆过亦然的双手的丝帕,他从桌上拿了过来,轻轻闻了一下,上面还沾染着亦然的香气和余热,然后握着它缓缓睡去,好像忘记了所有的思虑与烦忧。
而在同一栋楼里的隔壁,凌悌正和谢副官正精心谋划着一场谋杀。“调查清楚了吗,南洋法子是谁?”凌悌坐在桌前,看着谢副官说到。
“南洋法子系原特高课副科长,跟日本天皇有点远亲。”
“这么说,还是个皇族。”
“是的,长官,她前些年一直在上海协助松下男野执掌特高课,但在两年前不知道什么缘故回到了日本,据传她明天杀回上海,并且很有可能取代松下男野执掌特高课。”
“嗯,那我们要在她就职前除掉她,一上任就不好办了。”
“是,长官。”
夜已深沉,所有的一切都回归孤寂,只有客厅的那种合影好像还在述说着温情的话语,上面是凌家一家四口的全家福,高月凡身穿旗袍端坐在凌悌的旁边,尽显典雅之气,而他们身后是两个儿子,都身穿白色翻领衬衫和领口蓝白相间的毛衣,凌风左手拿着一个吹泡泡的盒子,右手则拿着吹泡泡的铁圈,脸上挂着阳光般的灿烂,如此调皮,而哥哥凌文则带着个眼镜,呆呆的站着,尽显书卷之气,麦穗则卧倒在地上,露出粉红的小舌头,照片上的一切显得如此静谧而美好,可房间里的人儿却各怀着自己的心事缓缓入眠,似乎在唱着国家曲折命运之下的一场场悲欢离合,一次次曲尽灯凉。
晓阳破晓,窗边的小鸟咋咋作响,凌风看着房间里木格交错的窗子已被打开,风在吹动,树叶瑟瑟声响也伴着小鸟的啼叫而传入了凌风的耳朵,他突然觉得不对劲,怎么窗户打开了,昨天晚上可是他亲手把它关上的,他小心翼翼的走向窗台,步伐越来越慢,步步紧逼,只隐约看见有一个影子在窗帘下,在阳光的照耀下交错成像,凌风从床头抽出了枪,将枪握在手中,接着又蹑手蹑脚的向床前走去,一步,两步,将窗帘一掀,把枪指在了那人的头上。
“你干嘛?”杨窕显然被吓到,睁大了眼睛,一脸惊恐。
哦,原来是杨窕,凌风心想,放下枪,说到:“你干嘛,大早上爬别人窗户。”
“好啊,你要我大摇大摆的进来,好啊,我这就下去,从正门进来。”杨窕假意要跳下去。
“别,你走正门,我爸妈看到,我怎么说。”
“对嘛,我也是出于对你的考虑嘛,怎么不请我进去坐坐?”
凌风伸出右手,绅士的弯腰,说到:“好啦,杨大小姐远道而来,寒舍蓬荜生辉。”
杨窕伸手握住了凌风的手,从窗户上跳了下来。刚站稳,便从包里拿出了一个锦囊,递给了凌风,说到:“昨天给我血狼的密电,我已经译完了密码,上面是命令。”
凌风接过了锦囊,迅速打开,里面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靠近南洋法子,取得日本军事行动计划书。血狼。”
“这个南洋法子是谁啊?”
“前任日本特高科副科长,之前一直在日本,今天会坐火车回上海。”
“听名字是个女的?”凌风似乎不在意她的行程,他比较关心这人的性别。
“是的。”
“长得好看吗?”凌风惯用性的问着。
杨窕白了凌风一个白眼,没有理会他的问题,只是说到:“血狼已经派人去刺杀南洋法子,你要做的就是挺身而出去救她,骗取她的信任。”
“嗯,我知道,英雄救美嘛,这个我最擅长。”凌风拍了拍胸脯,得意洋洋的样子,“她几点的火车?”
“啊。”杨窕显然没有明白凌风在问什么,疑惑的说到。
“我说南洋法子是几点的火车?”
“下午5点,列车号DE547。”
“嗯,好,”凌风把字条放回锦囊里,仔细打量着这个锦囊,这是蜀绣的做工,精巧细腻的双面绣,在针线的起承转合之中尽显一朵高傲的梅,劲气生动、虚实得体,接着说到:“你们女孩子是不是都喜欢荷包锦囊什么的?”
“欲知无限伤春意,尽在停针不语时。”杨窕若然有思的说到。
“典出唐代诗人朱绛的《春女怨》”凌风边说,边把荷包抛向了天空,又自己接住,递给了杨窕。
杨窕注视着凌风,瞬间觉得,这个她眼前的男人,似乎也不像亦然口中说得那么不学无术,是个只知享乐的放荡公子,就算不是饱读诗书,也算是略通文墨,心中顿生了几分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