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宇文肱所料,卫可孤的军队在黎明来临前就到了武川城外十里内安营扎寨。从武川的城楼上远远望去,不远处就是黑压压的一片人影。
破六韩拔陵能横扫六镇的功臣当然就是卫可孤,虽然是普通老百姓出身,但卫可孤有勇有谋,忠心不二侠肝义胆。所以破六韩拔陵才肯让卫可孤一人来吞掉鲜于修礼的势力,顺便铲除他在六镇称王称霸的障碍——宇文家族。
卫可孤在将军主营里谋划着如何攻城,身旁的军士也在出谋划策。突然一个民兵进来在卫可孤的身旁一阵耳语后,卫可孤刚刚还是为如何攻城而愁容满面的他转瞬间便笑了。
“鲜于修礼和宇文肱已经封锁了所有城门。北魏现在没有能力调兵,如今的武川已经成了一座孤城。我们根本没必要倾注主力军奋力攻城,我们只要将武川围的滴水不漏,城内军队失去补给,鲜于修礼和宇文泰便不战而降,我们不用动一兵一卒便能智取武川!”
卫可孤身边的众军士无人不竖起大拇指,感叹卫可孤想出的妙计。
武川早已进入军事警戒状态,可是宇文肱站在城楼上眺望卫可孤的大营,他们分明已经到了整整一天,为何迟迟不发动进攻?难道真是要围城?
把武川封成孤城也是迫不得已,因为他们没有更多的兵力去把守每一个城门口。万一有一个军事力量薄弱便让卫可孤破门而入,宇文肱不能冒险。
又过了一日,大军人数众多每日粮饷的耗费是巨大的,鲜于修礼坐不住了。
“如此下去,我们这是在等死。”
宇文肱早已猜出了卫可孤的计策:“他们想不动一兵一卒便拿下武川,他们若是不战我们可以发战。”
鲜于修礼不理解:“卫可孤怎会答应?”
“他有勇有谋却是出了名的急脾气,要么也不会行军如此之快就到武川。他急于拿下武川,但围城却要耗费时间。”
的确,卫可孤是个急性子。才刚刚过去两天,便等不及前来武川城外带上自己的大部队来挖苦鲜于修礼和宇文肱。
彪悍的战马上正是卫可孤,身旁八名全副武装的副将齐头并进,身后就是浩浩荡荡的大军衬托着卫可孤拥有的实力。
武川城内的士兵都紧张的冷汗直流,城楼上宇文肱身旁是鲜于修礼,站在宇文肱另一侧的则是自己的儿子们,除了宇文洛生大病未愈,其余三子都一身戎装。
“鲜于修礼,我们都是出自民间,何苦自相残杀?你只要投降于我,我便向破六韩拔陵面前为你求情,饶你不死!”
鲜于修礼不甘示弱站在城门上大骂:“破六韩拔陵早晚会因为他的野心而付出代价!他想称霸六镇,不可能!”
见鲜于修礼这样顽固不识时务,卫可孤把目标转向宇文肱:“宇文家也算是北魏军事大家,为何要与他结盟?何不投靠我们?”
“破六韩拔陵如此痛恨北魏官员,会对我另眼相看?”宇文肱回。
“只要你替我杀了鲜于修礼打开城门,我定向破六韩拔陵禀告你是这次攻城的功臣。”卫可孤信誓旦旦。
“我宇文家的男儿顶天立地,站在沙场上对得起祖宗,下对得起身后出生入死的兄弟。临阵倒戈宇文家做不到,与其苟活不如死得其所!”宇文肱的慷慨陈词顿时让军心大涨!
“宇文肱,武川是个孤城,我不动一兵一卒只要将这里围得一只鸟都别飞出去,你们就只能等着粮草耗尽死在里面!”见这两个人如此不给自己面子,卫可孤也放了狠话。
“武川是孤城这是事实,但是我就赌一把我坚持到北魏出兵来镇压你们的时候。以胡皇后的脾气,不会容忍你们太久。我粮草虽然有限,但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断的!”宇文肱胸有成竹的样子的确动摇了卫可孤围城的计划,他不知道这不过是宇文肱的激将法,宇文肱怎么会知道胡皇后何时出兵围剿叛乱?而自己又能否坚持的住?
卫可孤之所以急于攻下武川就是怕胡皇后的围剿,因为武川的地理位置是离着洛阳方向最近的。武川外就是一条直通洛阳的官道,这里可谓是一个边疆到帝都的必经之地。所以卫可孤不能浪费太多的时间,刚刚宇文肱的话的确给他提了一个醒儿,他们的时间并不富裕,围城计划看似可以在没有损兵的前提下得到武川,但是时间漫长。
“宇文不愧是军事世家,你宇文肱如此临危不惧胸有成竹我佩服。既然你那么懂我,而我又那么清楚你,何不出来两军交战分个胜负躲在城内算什么。”卫可孤最终还是中了宇文肱的计。实际上武川城内的粮草并不多,最多也就维持三天左右,宇文肱用尽心机让卫可孤中套就是想给自己一个有尊严的战役,他不想自己还未站在沙场便饿死在城中。也给这城门的无辜百姓一条活路。
卫可孤的军号和战鼓响起,全军后撤五里等待宇文肱出城迎战。
“我只带一半兵力,若有不测立即关闭城门。”宇文肱向鲜于修礼交代。
“宇文颢,随我出战。宇文连保护鲜于修礼。”
宇文泰心急了,一把拉住即将要上战场的父亲:“父亲!”千言万语也比不过自己的儿子叫一声父亲,宇文肱看着三个儿子。
“我出城时,你便从侧门带上你的母亲和宇文洛生赶赴秀容川!”宇文肱向宇文泰下达命令。
“不,父亲,我要。。。。”宇文泰还没有说完,宇文肱打断他的话。
“你要看我死了之后再走吗?我说了,无论生死你都要去!”宇文肱一把甩开宇文泰的手,头也不回的下了城楼。
“大哥!”宇文泰依依不舍的喊住宇文颢。
宇文颢心里当然明白此次陪父亲出征生死难料,但是能与父亲同生共死也算是尽孝尽忠。“现在的宇文家生在乱世,风雨飘摇岌岌可危。若是父亲与我不能回来,宇文泰你一定要坚强下去,宇文家的今后就指望你和宇文连。我若与父亲兵败战死,宇文连你不得出城营救,尽量保全自己!”
宇文连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他现在是遵从大哥说的,但真要发生那一幕他未必会无动于衷。
宇文肱与宇文颢带走了一半兵力出了城门。宇文泰和宇文连注视着父亲和大哥渐行渐远,最后听到战鼓与军号响起,远处沙尘扬起,大战已经开始。
兵力悬殊,摆在宇文肱与宇文颢面前的只有死,这是一场他们自己选择的有尊严的自寻死路。身为军人战死沙场才是至高无上的荣光。
前方的局势探子们每隔一段时间便来禀告,而宇文泰并没有按原定的计划离开武川。
“宇文肱将军虽然兵力不及卫可孤,可现在局势并没有败下阵来。”第一波的消息的确有些振奋人心。
“卫可孤出动所有主力部队,宇文肱将军形势危急。”第二波的军情开始白热化了。
“副将宇文颢战死,宇文肱将军殊死抵抗,我们现在要马上关闭城门!”第三波的军情到来已经是整整过了一天,宇文肱与宇文颢以少战多已经是坚持到了午夜。而宇文颢最先战死的消息让宇文连和宇文泰无法接受。
宇文连一把抓住宇文泰:“你现在必须走!我出去营救父亲,你必须扛起父亲交给你的使命!万一有什么不测,你也对得起列祖列宗!”
宇文泰无奈的摇着头,大哥战死已经是万箭穿心,父亲命在旦夕身为儿子宇文泰也想同宇文连一起去营救。
面对无法振作起来的宇文泰,宇文连恨铁不成钢,他狠狠的打了宇文泰一巴掌:“你这样优柔寡断无法取舍何以成事?”
被宇文连这么一打,宇文泰似乎清醒了许多,含着泪说:“我现在就走。”
“若我与父亲能活着,一定会去秀容川找你。若你无法等到我们,就每年的这个时候为我,大哥和父亲焚一炉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