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北之境依旧漫天飞雪寒冷如故,似乎连这里的人因为身处塞北都变得不再热情,冰冷的如同那树挂上晶莹的冰晶,越是透亮越是冰冷刺骨。
宇文泰站在塞北与柔然接壤的边境城楼上眺望一墙之隔的柔然,三年前他为了能与高欢并肩,为了能在北魏平起平坐,为了有朝一日挣个你死我活,他就这样成了柔然的女婿。
寒风凛凛,吹乱了他的头发,也乱了他的心智。腰间传来“铃铃”清脆又悦耳的声音,他低头拾起挂在腰上那别致又特殊的铃铛,眼睛里全是怨与悔。
“三年了。”
“我知道!”宇文泰瞥了一眼一侧的孤晟,可能是时间流逝的关系,也可能是这三年里非人的遭遇,宇文泰再也没有简单纯真的眼神,取而代之的是深不见底的眼眸,谨小慎微又城府深沉。
“这世上真有妖物?为何自小桃之后你我再也没有遇过?你当初就那么信?”孤晟言语里都是不满的责备。
“我没有办法不信!”宇文泰反驳。
“是啊,打从柔然公主入府,你就失去了判断对错的能力!”
“你怨了我三年,当初小桃现了原型你我都是亲眼目睹,你让我怎么跟她辩解?北境闹得沸沸扬扬说我留了一个妖物在身边!”
“所以,你就为了你北境王座眼睁睁的看着她杀了小桃!”
宇文泰沉默,只听得见阵阵北风吹着枯树枝“吱吱”做响。
“若那是你最爱的女人,你也会眼睁睁的看着她死吗?”
宇文泰望着孤晟快步离开,他紧紧握着那颗桃花形状的铃铛,听不到铃铛的声音就好像停止了一遍遍去回忆曾经,每一次触碰当时的记忆,就觉得耻辱又后悔,他也在这刺骨冰血的狂风里问着自己的心“如果她是你,我真的会为了王座看着你死,看着你任人宰割?”
宇文泰闭着眼又紧皱眉头:“我不会!”
自从柔然公主高调远嫁北魏,因为这一层姻亲关系,边境异常太平。也是因为这个关系,边境同柔然来往密切。
远在洛阳,此时的宇文泰不好惹高欢当然知道。千算万算,万万没想到会去联姻。南方这片繁华之地尽收麾下,北方即便苦寒,也不能看着宇文泰独自做大。
一只凶悍的猎鹰俯冲,飞进了镇都大将军府内的花园,迂回飞行又落在了高欢的左肩。
拿下鹰爪上的纸条,上面写着:“神翼失踪,咸灵教群龙无首。”
这几年忙于军备,高欢记得最后一次通信是说让咸灵教休养生息独自壮大为将来做准备。时隔这些年,怎么突然神翼不见了?
与宇文泰对立的节骨眼上,咸灵教本是高欢手里的一张神秘王牌,可是一下子这张王牌眼看着要废了。
高欢马上回信:“速来洛阳,面谈。”
猎鹰振翅腾空飞过冷清又萧条的邀星楼。
不知从何时起,塞北与南郡都流传起一个传说,“南海之上生龙珠,得此珠者便可逐鹿天下。”不仅仅是北魏的南北,周边邻国也对此深信不疑,不惜乔装深入一探究竟。可传说最后一句讲到:“龙珠之所在,海生巨浪,海下漩涡,人到亡之。”
即便已经很直白的告诉后人这是一条有去无回的不归路,可芸芸众人依旧亢奋而来,贪婪的就是想要预言里的逐鹿天下。
远在塞北,如今宇文泰的夫人是柔然王氏族最尊贵的公主无卢真氏茉臧。远道而来的不仅是柔然的支持还有她的高傲和很辣。
茉臧身旁除了带来自己得心应手的下人,还有一个重要的人物就是他们无卢真氏的萨满。
萨满一族在柔然是神圣的所在,在柔然政坛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柔然王的一些重要决断都会亲自过问萨满预言和占卜的结果。所以茉臧身边有个萨满就不足为奇了,只是当初茉臧入府时宇文泰对这个萨满很是反感,直至今日他都不曾看见这个萨满长什么样子,只是知道是个女人。
“听说南海生龙珠,各国大权在握之人趋之若鹜,夫君就不想凑凑热闹?”府内的花园里,宇文泰独自一人躲清净,茉臧寻来。
“没兴趣!”宇文泰看着身前满眼的飘雪头也不回。
茉臧不气馁:“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不该冰释前嫌了吗?”
宇文泰一语不发。
“我当初不过是替你铲除了一个妖孽,你难道为了她怨恨我一辈子?让我在这宇文府守活寡?”茉臧对着宇文泰的背影咆哮,整个塞北除了她无人敢如此。
“宇文府的门是开着的,我何尝困你让你守活寡?”
“打从我入府那天,你就一直独宠那个贱人,你何曾顾忌过我公主的身份?我如此尊贵居然让我输给一个青楼女子?你别忘了,我身后是整个柔然,你得罪我就是得罪整个柔然骁勇善战的将士们,别到时候我们联手高欢荡平你的塞北!”茉臧高傲宇文泰知道也都努力在忍让,可最后一句话的确激怒了他。他猛的转身想要狠狠给茉臧一巴掌,茉臧迎着宇文泰的巴掌根本不闪躲:“打啊!你打吧!你打的可是柔然的脸!”
在离着茉臧的脸只有一寸的时候,宇文泰停住了。无论如何当初的联姻是自己同意的,即便他们两个没有感情,也应该因为联姻的关系不该是现在这样。
见宇文泰收手,茉臧被气的气喘吁吁,本是倔强又高傲的她眼睛里转着似有似无的泪水。
“好了,你退下吧!”宇文泰转回身。
茉臧从身后一把抱住他:“忘了我们的身份,你不是北境的王,我也不是柔然的公主,我们就过得像普通夫妻那样就这么难?我打从看见你的第一眼就再也忘不了,父王有五位公主,我毫不犹豫的选择背井离乡来到这里,就念在我的一片心,给我点温度,这塞北太冷了!”
听了茉臧的肺腑之言,于情于理的确如此。宇文泰的心一下子软了,打从小桃死后,他冷落了她三年,或许该到此为止了。
“这里冷,那我带你去南海吧!”茉臧欣喜的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