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未亮,星星还像珠子般嵌在夜幕中,于浩抚摸于宁的发梢几遍,便偷偷起了身,趁着夏日明亮的月光写了一封小便笺,写道:“爹娘,我要去追求我的梦想了,勿念。”
于浩端着看了两遍,摇摇头将其抓成一个球,又下笔写道:“爹娘,孩儿想要独自闯出一片天地,不辞而别万分羞愧,届时定会衣锦还乡,请勿担心。”
想了想又在纸的下方写了行小字:“于宁你个小妮子好好读书,等哥找个好人家回来照顾你。”
这次于浩点了点头,终于觉得有点满意,便将这张便笺郑重地放在了饭桌上。
走出门外,向着屋子跪下,背顶着星光与明月磕了三个响头,心中暗暗发誓必将闹出一番天地。
站起,转身,起跑,不一会就跑到商队零零落落几个帐篷的附近,躲在了一堆木材旁。
按照于浩多年对商队的观察,商队总会在天即明便开始准备,等光芒完全撕开夜幕后就会启程,所以他决定偷偷跟着商队,去永和。
明国的都城永和,是明国国内最繁华,人才最集中的地方,每天都有无数的商队、游人来往其中,白昼热闹非常,夜晚灯红酒绿。于清说它人山人海却依旧环境优美,赵强说它激情昂扬充满朝气,人人都说它古中有新,是明国屹立在风雨中六百年的见证。
于浩决定只身一人,凭借双腿跟着商队去往永和,去学习他梦寐以求的髓术,去为赵强大哥报仇,去闯出一番天地证明给于清看髓术师不是除了杀人就一无是处的废物,更要让于清为其骄傲,以此去洗刷于浩心中对父亲的羞愧。
时间慢慢流逝,天空的深蓝大袍换成了青灰色小褂,商队的休息圈中也响起了吆喝声、工具碰撞声、淡笑声、吃食声,多种声音混杂传递出一个信息——商队准备出发了。
于浩拿出那枚圆形玉佩来,看了两眼便紧紧握住。
不出两刻钟,商队的马车轱辘便响了起来,弹飞几颗小石子,向着永和出发了。
于浩等了两三分钟,环顾四周,确认周围没人后,才踩着轱辘的痕迹跟了上去。
这支商队一共有十人,车夫四名,商人一名,三个工人跟两名壮硕的护卫,一辆马车,一辆载着几个箱子的木板货车还有一辆由八匹马拖着的大货车,各种木材与药材整齐地排放其上,用草绳牢牢固定。
搭载着如此多的货物,这支商队的行进速度却也不慢,让于浩跟得好生辛苦,不仅因为要保持长时间一定速度的奔跑,还因为为了防止被商队发现将其送回森木村,有时不得不躲进山林里奔跑,一个早上下来,于浩早已饥肠辘辘,汗流浃背。
在太阳已经跑到人们头顶上方发光发热时,商队终于停在一片较为平坦的坡地上休息进餐,喂食马匹。
于浩叉着腰喘了几分钟,便又跑进山林,为了寻些野果果腹。
有心中一腔热血,又有商队作为向导,天赐如此良机,于浩不得犹豫便实施了计划。但时间仓促,无法准备干粮,于浩便决定在跟着商队这几天时间里在山中寻食物来解决三餐。幸好正值夏末,山中野果不少,也不乏一些熟透了待摘的野菜,不然于浩很可能饿死在途中,更别说到永和学习髓术了。
待商队让马匹休息了好一阵,又开始驱马启程,于浩口中还塞着几颗野果,淡红的汁液沾满了嘴角,也只能胡乱吞下,马上起身跟上商队。
又历经了数小时的长跑,于浩背靠着一棵树尽可能地张大嘴,以求最大限度效率地交换气体。
时将黄昏,商队也停下开始准备着帐篷与食物,那些马只身上湿漉漉地在附近来回踱步,以此来休息一下腿部。
“这真是快累死我了啊。”于浩终于能够正常地呼吸空气了,第一件事便是发出一句感叹,“努力努力,赵强大哥说森木村到永和不过五六天路程,还有一会就到了。”
一边鼓励自己,一边仔细地寻找能吃的食物,便是于浩此时要做的第二件事。
天很快便黑了,于浩坐在离商队有二三十米的地方,背靠着一棵大树,拌着商里的谈笑声与似远似近的野兽啸声,吃下一颗颗野果,在于浩身旁还放着一块地瓜。
“居然能挖到野生的地瓜,明天的早饭有着落咯。”于浩很满意刚才的好运,对一切按计划实施的发展也满意,就是不太满意现在自己身上的味道。
“都停跑一个多时辰了,衣服还是湿的,真不舒服。”于浩吃下了第三十八颗红色的小果后,感觉肚子已经有点饱了,便脱光了衣服,光溜溜地躺在了泥地上。
“啊——真是舒服。”于浩伸了个懒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好,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依然天未亮,商队就开始吆喝准备,于浩听到也起身穿衣,吃下地瓜做好了再跑一天的准备。
……
很快已经是于浩离家出走第三天的早上,今天负责吆喝的工人李高早早起了床,但是突然觉得肚子有点不舒服。
“哎哟,肯定是昨晚吃了之前留了好几天的肉包子惹的。”李高摇摇头,捂着肚子拍醒旁边的工人邓喜顺,“老邓,起床啦,我肚子有点不舒服,你替一下我叫人起床。”
邓喜顺揉了揉朦胧的睡眼,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李高马上跑进树林里,找到一个视野还算开阔,泥土松软度适当的地方,褪下裤子就蹲了下去。
“真是舒服啊。”不一会儿那个地方就传出一阵了噼里啪啦的声音。
这可苦了就在两三米远处的于浩,昨天到了这个地方,本来原来一座座连着的山已经开始分布稀疏了起来,果树也少了很多,导致于浩走了很长一段路才找到足够的食物,也间接导致今早睡得太熟,让李高说了那句“真是舒服啊”才惊醒,而于浩又不敢乱动,只能偷偷缩在树木后面掐鼻子。
“这人吃了什么啊,拉出来的东西味道这么大。”于浩无奈地想到,哭笑不得。
好在李高方便的时间不长,否则于浩真的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
李高摘了几片叶子解决问题站起了身,一转头看见了两张布挂在了树上。
“咦?这是衣服?”李高慢慢地朝着于浩方向走来。
“糟了,挂在树上的衣服忘记拿下来了。”于浩心里暗道不好,正不知怎么办好时,商队那边传来了吆喝:“李高你拉完屎没啊,要出发啦!”
李高一听,疑惑地看了两眼树杈上的衣服,便叫着“来啦来啦”地跑了回去。
“好险。”于浩确认李高离得稍远后,才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往后几天要穿着内裤到处跑呢。”
等于浩穿上衣服,商队也开始动了,马上一段本应与前两日相差不大的奔跑时间便会开始,但今天却有些不同。
于浩跑了约莫一个时辰后,发现商队的速度变得慢了起来,直到完全停在路中央。
“奇怪,发生了什么事?”于浩正这样想着,突然感觉自己的身体离开了地面,然后又以面对大地的形式摔在地上,随着于浩痛呼的还有一道严肃的声音:“你是谁,为什么尾随我们?”
于浩这发现商队的两个守卫早已偷偷绕在自己身后,然后到现在制服住了自己,手臂已经被其中一个守卫完全锁住了。
“看你身材还不大吧,怎么又臭又脏?”另一个守卫则走到于浩面前蹲下说道。
于浩现在的样子实在狼狈,乱糟糟的头发配上到处是泥巴的脸,更别说身上发出来的汗臭。
“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想跟着你们去永和而已。”于浩知道现在已经没办法逃脱了,只能乖乖说出事实。
“你怎么知道我们要去永和?”那个守卫马上警惕起来,随后眼中又浮现几丝疑惑,“你……是于工头的儿子?”
“……”于浩心中一惊,未料这个守卫居然认得自己。
“怎么不说话呢你这孩子,来,福哥,松开他吧,可能是森木村里的人。”语罢,于浩马上感觉身上一松,想是应该背上那守卫松开了他。
“你过来吧,我们带你让李老板认认你。”于浩面前的守卫把于浩扶起来后便拉着他往商队方向走。
“不要,你们别管我好不好,我只是想到永和。”于浩不断挣扎,但力气怎么比得上常年练功的成年人,很快便被带到了李老板面前。
“我听李高说好像有人跟着我们,原来是你啊。”李老板一见到于浩便走过来仔细打量了于浩一番,“你这孩子怎么这样呢,看你样子是离家出走吧,瞧你脏的。也亏你胆大有毅力,两双腿追马车,晚上睡树林,也不怕野兽啊?”
“……”于浩看着面前的有些肥肥的中年人,不禁一阵温暖,但心中又怕他送自己回家,所以还是没有出声。
李老板看于浩不出声,便招呼大家继续赶路,而他就将于浩拉进了他自己的马车里。而于浩是见商队继续启程,才放下心来跟着李老板进了马车
“这样吧,这里离森木村也不近,看你也不认路,我们又没多余的马送你回去,就先带你去永和。”李老板温和地看着于浩说道,“然后到了永和我就写信给你父亲,然后再雇个人送你回去,如何?”
“别啊李老板,你只用带我去永和就好了,其他我自己能解决的。”于浩一听顿时又着急起来。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倔呢?”李老板微微皱起了眉,“这样吧,信我是一定要写的,但为了不让你父亲担心我就说是我同意带上你离开的,然后再介绍一份小工给你,下次我再去森木村时你一定要跟着我一起走。”
“谢谢李老板。”于浩看着他脸上因颠簸而颤动的肥肉,心里愈发感动,也愈发羞愧,“我会好好工作的。”
虽然感动,虽然羞愧,于浩还是决定未学成髓术不回森木村。
“这才是男子应该有的气魄,能冒险能放下。”李老板听到于浩的回答,没有多想,笑着拍了拍于浩的肩,“前面不远会有一条小河,看你这样子,真该洗洗了。”
于浩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发,却掉出几个小泥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