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华域是文人仕子聚集之地,可以说是这乱世中仅有的安宁之地。西华域以文会友,千百年来便由西门世家掌管。而这里是天祁山往西的方向一处热闹的茶楼,因为几近西方的西华域,这里的构造也更加有仕人的风味,二楼的雅间更是幽静。
这里即便是茶叶也是上好的碧萝春,这里的人秉承的是文人的繁文缛节,门面功夫也比别处更强些,很是讲究。连进来的人也自有一番风度,折扇斐佩,儒帽长衫,他们所谈也不是一般茶楼饭馆的饭后闲聊,而是大陆上的纷繁时事。
“李兄,听说天祁山冰封了半年,你可有听说是怎的回事?”
“这个,李某就不知其中缘由了。”
另一公子一拍折扇,笑到:“这个张某却略知一二了。这天祁山本只有山顶飘雪,可是半年前却不知为何突然刮起暴风雪。一刮就是半年,连通向天祁山的路都全然消失了,整个天祁山就好像隔开了西北之境一般。所以如今从北方到西华域来的人也越来越少了。”
“是这样呀。”
“对了,张兄,李兄,你们可知道西华域的言家长公子被言家主幽禁了五年,最近才放出来?”
“几位客官,这你就问对人!”一个端着茶壶来添茶的小二,一脸要分享小秘密的模样,四处看了看,才悄悄道:“听说当年言长公子在外面做了什么不轨之事,一回言家的第二天就被言家主当众家法处置,打了五十鞭子,还在门前跪了三天三夜呢,还把言家主气的大病一场,当时闹得西华域人尽皆知。之后言长公子又一直被幽禁在家,直到现在才放出来呢。”
咔!小二话还没说完二楼茶杯就哐的摔落,声音在整个茶楼内传荡,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那幽闭的雅间。
摔碎茶壶的一个十五六岁的年轻公子,其貌不扬却也算是清秀,漆黑的瞳像是永恒的夜。公子嘴角一直挂着笑意,但却让人感觉很是莫名,因为此人浑身都散发了戾气。那落在地上碎裂的茶壶,那碎裂的茶杯,那紧握着的鲜血淋漓的手掌,无不在诉说着她情绪的激荡。
那公子轻阖双眸,敛去其中复杂,片刻后边淡淡的声音便从雅间中传出,“小二,上茶!”
这公子的一句话似是闸门,打破了静止的流水,茶楼里的人又开始渐渐热闹起来了。
小二匆忙拿出新的茶杯,往楼上赶去。不想却在半路被人拦住。
那是一双清澈见底的赤瞳,眉毛斜飞入鬓,脸部的轮廓分明,有着一种清秀之美,占着几分书生气息。只是他那额上的二指宽的红色发带却让他整个人带着几分朝气,几分潇洒,这是和书生之气全然相反的感觉,可是这个人却完全可以驾驭这两种感觉,而且还全然没有违和感。
小二倒是心声疑惑,这样的人物怎么会没有任何人注意到呢?刚才自己来换茶时竟也丝毫未觉!
“这位公子,您这是想?”
只见那人伸出白皙的手指,拿起一个白玉的茶杯就放在了自己的托盘之上。
小二讪讪一笑,“公子,这个茶杯不是我们茶楼之物吧?”小二现在才发现这公子桌上的一整套茶具竟都不是茶楼的!
那人默默一笑,“无妨,你只管送上去便是。”
“这,”小二面露为难之色。
那人赤眸一笑,往袖里一摸索,便取出一支白玉短笛,道:“我相信这样应该可以了吧。”
小二看着那放在托盘之上的白玉短笛和白玉茶杯似本是天然的一套一般。
等一下!白玉,短笛,赤眸,这个人是!
“你是第一公子风离?!”小二虽是猜测,却也是肯定的语气。不过此茶楼也算是何方人士路过之地,小二自也是见过世面的,故而也只是压低声音悄悄问出心中疑惑。
“正是在下,不知兄台可否帮了这个小忙?”
“自然,自然,既然是风公子的要求,又岂有不帮之理。”小二连连带笑点头。
“那风离就多谢兄台了。”
小二连忙弯腰回礼,“不敢不敢。那我这就上去了?”
风离含笑点头。
小二才匆匆离去,离去之时连腰都不敢伸的太直。可见他对刚才之人的恭敬之意。
当然这样的想法并非只有他一个人有,而是几乎整个大陆之人都暗藏内心的想法。赤剑绯炎的主人,春花秋月宴的月主,风度翩翩,文武双全,这第一公子的称号当之无愧。但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过,他既然是公子风离,那么这小二就知道为什么他要隐藏自己的气息,还为什么会在这个茶楼出现了。想到这里,那小二脸庞出现些许调侃的笑意。
有的时候,作为众人追捧的对象,不仅需要超于常人的实力与气度,更需要值得众人谈笑的地方,而恰巧的是,风离正是这两点都具有之人。所以他才能在半年内扬名整个大陆!
“公子,您要的茶。”小二将托盘上的新茶和刚才风离给的白玉茶杯和短笛一同放在了那公子的桌上。
那公子倒是一愣,看清那短笛时却又是一笑,摩擦着那白玉茶杯,对小二笑说道:“小二哥,让你将这东西送上来的人是谁?”
小二心想既然风离公子没有让他保密,他说出他的身份应是无碍的,便回道:“是风离公子。”
“哦?是那家伙?那他怎么送了个白玉茶杯上来,我摔坏的可是茶壶,他怎的不送个白玉茶壶上来?”
小二嘴角抽了抽,若是你摔了个桌子,那还让风离公子送个白玉桌子不成?你还真是会顺着杆子往上爬呢?!
“怎的,看你那表情貌似不同意我的说法呀?!”
“这这,”小二讪讪的笑了笑,他可不敢随便惹什么人呀。
那公子似乎也觉得自己有些难为别人了,便又笑笑道:“如此本公子便不难为你了,不过,作为补偿,可否说些闲事给公子我解解闷如何?就比如刚才说的那个言家的闲事。”
小二一愣,原也是来找乐子的,便开了话匣子,洋洋洒洒的说道:“公子原来是来打听消息的呀,这个公子可就问对人了。不瞒公子,这言家的事呀本来不应该落在我们这些人的嘴里的,因为言家家规实在太严,从没出过什么岔子。但是这言家的长公子言飞逸呀,这次真的是开罪了言家主呀。”
“哦?此话怎讲?”公子拿着茶杯轻抿,只留出一双漆黑双眸,亮得吓人。
“公子有所不知,这言飞逸言大公子可是远近闻名的大才子,样貌又是俊逸,那可是这方圆百十里姑娘们的梦中情人呀。只可惜呀,可惜这言大公子貌似在春花秋月宴上…………哎,不说,不说也罢。”小二说着说着就感叹起来,摆了摆手。
那公子笑了笑道:“怎的,怎么不说了?那春花秋月宴上发生了什么?!”
小二一副伤春悲秋的样子,叹道:“看公子年纪,五年前的那次春花秋月宴定也是没有参加了。当年年仅十二岁的风离公子便一举夺魁成为月主,而这花主便是舞姬无言了。不过巧的是春花秋月宴刚结束的第二天花主无言便不知所踪,而这月主风离竟成了这东炎谷东方世家传世之剑赤剑绯炎的主人。但关键不在这,关键在于这言长公子回西华域后,便传出言长公子非礼花主无言,导致无言清誉受损才不得已远离红尘,不知所踪。而言家主自也是听此消息才对言长公子幽禁起来的。”
“呵!真是好笑呢?本公子倒是不信一个中规中矩的世家公子敢去轻薄一个刚十岁的小女孩!真当言家的百年家规当摆着看的吗?!”那公子听言嗤了一声,黑眸之下难掩愤怒。
那小二也是愤慨,直道:“公子说的甚是!我们也是不信呀,可是这言家主行刑之时,这言公子一言不发,任凭怎么打骂,就是不做任何辩解,所以我们猜测呀,这其中大有隐情呢!”
“大有隐情?!”那公子不屑的一笑,即便是有隐情,你们这些人也只会一传十,十传百,尽说些自己感兴趣的话罢了,哪有什么功夫去深究什么隐情?!!
“咦,公子你莫不是不信?”小二看这公子言语轻蔑,心以为这公子是不信这言长公子的为人,却不知这公子轻蔑的正是诸如自己这一类一传十十传百的谣言的传播者!
“信,我怎生不信!不过这言公子如今却在何处?”
“这个嘛,小的却也不知了,只是这言长公子如今是二十有一,这既不见得有继承家业,也不见得他的身影。如今呀,更是众说纷纭了。”
那公子叫小二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便道:“如此,你便回吧。”
小二应声便退了回去。刚打开便看到一脸淡笑的风离等在门口,小二也是惊讶道:“风离公子,你怎生在这里?”
风离淡笑:“见见老朋友。”
老朋友?可刚才那位公子并不是什么有名有姓的大人物吧?不过这风离公子知交甚广也是人尽皆知的,但也算不得奇怪。小二便下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