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校长室,校长一脸严肃,秦母脸色苍白。室内的空气都凝住了,只听到墙上的石英钟滴答作响。
“刚才我已经把事情的经过都说了,虽然外语老师并没有直接说秦刚对他如何,但从老师们耳听目睹,及种种迹象来看,秦刚对外语老师确实有所侵害。”没等校长再说下去,秦母打断了校长的话。
“你这是偏听偏信,凭什么就说秦刚侵犯了他老师,他才那么大点儿,能懂什么?一个女老师和一个孩子纠缠到一块,最后还说我们孩子对老师如何如何了?难道你们学校和老师对这件事就没责任么?”秦母句句掷地有声,显然不是一般人物。
本来校长想来一个先入为主,先发制人。他想,一个普通的家庭妇女能懂什么?蒙混过关了事就行了。没想到秦母却来了一个反客为主,反守为攻。正无计可施的时候,秦母又发话说,“当然,男孩子在这方面还不同于女孩子,影响还不至于太严重,我也无意要求学校或老师对我们补偿什么,但秦刚在你们学校上学是万万不可能了,我今天来就一个目的,让你们给我们办转学,转学到县一中附属初中,这里面关系如何疏通我不管,只要给我们办成了,如果办不成,我们秦刚这学上不成,那你们也不要怪我到时候翻脸无情。”显然,秦母是有备而来,这番话、这要求事先早已设定好了。
“好的,秦刚是你的孩子,也是我的学生,我不会不考虑他的前途问题。你的要求我尽快办成,你们娘俩在家先等几日,等我这边办妥了,我派车送你们到附中。”。
第三天,镇初中派车把秦刚送到县一中附中。送秦刚的是镇中的主任,秦母也跟了去。在车上,主任对秦母说:“不如让秦刚去体育班,到时中考后,无论成绩好坏都能进县一中,如果是普通班,以秦刚现在的成绩,是考不到一中的。”
以秦母的意思是不愿意秦刚去体校,但想到秦刚现在的成绩,思量再三还是同意了。见秦母答应。这位主任暗暗松了一口气,他终于完成了校长的使命。校长的意思是,想办法别让这位瘟神再考回镇高中(和镇初中在一所学校),把他送走了是万万不能再回来的。
想到这儿,这位主任又做了补充,“这样,那边的主任我也熟悉,让秦刚先在普班上课,中考以后,直接以特长生身份去一中就行了。”
“一中的特长生单独设班吗?”秦母问。
“和普班混排,和普班学生一起上课,只要成绩好考普通大学也不受限制啊”主任说。
“你到那边后,不要认为这回中考考怎样都能上一中,就不好好学了,头来的那些话,你可别忘了!”秦母对秦刚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见母亲又提临来的那场对话,秦刚满脸愧疚之色,“肯定,肯定,妈你放心吧!”一边说,眼前又浮现了那种让他记忆犹新的场面。
在家儿等消息这几天,秦母娘俩儿也没闲着。秦母回家的一件事就是锤手顿足,嚎啕大哭。秦刚见状,大气不敢出,手足无措,跪在母亲面前。秦母泪流满面,一边痛声数落他,“儿啊,你太不争气了,咱娘俩儿这些年受的苦,糟的罪,受了多少委屈你都忘了吗?任谁都能欺负俺,屁大的孩子都拿咱不当回事,你还有心在外边去做这些丢人现眼的事,你嫌我这老脸还没丢够吗?这是什么世道啊,见我们孤儿寡母无权无势就这么欺负啊!”
“妈,你别哭了,你放心,不管用什么法子,我一定要混出个人样来,终究有一天,我要让他们给予我们的如数奉还!不,是加倍奉还!”秦刚那本来英俊白净的脸颊,越发显得苍白,眼眸里闪动着阴鸷的寒光。
这场面,他毕生难忘,母亲的泪痕,嚎啕的哭泣,泣血的叮嘱时时刻刻让他牢记于心。在附中他绝不能白白的就过了,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一定要考上大学。
有了这场刻骨铭心的经历,秦刚在接下来的两个月着实消停了不少。每天规规矩矩的上课,认认真真的写作业,在月考的时候,竟考到了附中的40名。这可是将近60名的全县重点班。他连自己都有点不相信,自己的成绩也能学到这种程度。
这次考试给了秦刚极大的信心。秦刚正要鼓舞了斗志,充满了信心,准备再大干一场时,从团林镇寄来一封信。打开时,里面竟然夹带着三百元钱。里面裹着的是一张小小的便条,这不是外语老师的风格么?
他急切的打开便条,上边娟秀的只寥寥几行小字,“在错误的时间遇到了错误的人,原本有恨,但后来才发现你根本不配我去恨。跟一个还不知道什么叫礼义廉耻的人,去幻想着有多么惊心动魄感人至深的感情吗?我真的错了。三百元如数奉还,你我从此再无瓜葛!”
寥寥几句,但句句都撕心扯肺。每一句都在拷问秦刚的良知。对外语老师真的是喜欢啊,为什么就让老师失望辛酸到这种地步呢?我怎么做才能补偿老师呢?秦刚愧疚、伤心、懊悔还有思念,种种情绪统统袭来,拽着他陷入无可名状的漩涡之中。
一夜无眠,天蒙蒙亮的时候,秦刚打定了主意。他要去找老师。
一早起来,秦刚就等在班主任的办公室外边,直到一个小时后,看到老师从楼下走上来,赶忙迎上去请假。说他要去看病,如果需要,可能回家,让老师准假。老师看他憔悴脸色,布满血丝的眼睛,真以为是他病了,痛快的答应了他去看病,并叮嘱一番,如果回家的话,往学校带个假条回来。
秦刚辞别老师。从校门口直接就坐上去团林镇的汽车。车到团林的时候先到了团林镇中,从门卫得知,外语老师辞职了,和团林镇一位有名的养鸡专业户结了婚。秦刚听到这个消息,耳朵嗡嗡的叫个不停,马上有点头重脚轻的感觉。他打听了那位养鸡户的地址。道儿并不远,离学校刚刚四里外的一个靠公路的叫戈恬的村庄。
在村子东头,五间红瓦尖顶新房,长长的院墙,靠公路一侧有一个侧开的大门,门两侧贴着扎眼的双喜字。远远地望过去,那双喜字就如同嘲笑他的两双眼睛,让他脚下如踩了棉花,时近中午,六月的日头毒辣的像下了火。走进了院墙,秦刚靠在门前的一棵树下,心咚咚的跳个不停。
冒冒失失的闯到这里来,我是来干什么了?这时,秦刚才意识到,赶了半天的路竟不知自己为何而来。他不敢去敲门,也不愿意这就离开,就这么在树下靠着。等日头偏西的时候,侧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一身火红刺目的少妇从院子里走出来,端了一盆污水,正要泼的时候,一下子怔在那里,眼前就离不到十米的树下斜靠着满脸倦容与疲惫的秦刚,那英俊的脸颊十分的憔悴,附着一层土色。衣服上满是汗渍和尘土。
迟疑了片刻,王老师闪过一层惊讶的眼光,马上又归于平静。她把水倒完,面无表情,若无其事的进了大门,咣当一声狠狠地关了门。四周一下子又寂静下来。
秦刚欲言又止,伸出了半步的脚又怯怯的缩了回来。身子无力地顺着树干滑下来,坐在树根上,浑身瘫软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日头偏西,灼热的阳光肆无忌惮的泼洒在秦刚身上,树影就一步之遥,秦刚却没有力气挪过去,身上火烧火燎的热,却没有出一滴汗,头皮麻木,眼皮打架,昏沉沉得一时没了知觉。
秦刚苏醒过来的时候,看见自己正躺在一间病房,母亲坐在旁边正在用酒精棉给他擦脚心。见他醒过来,赶紧过来问他头还痛不痛,是不是口渴,身子感觉还热不热?
“我这是在哪儿?”秦刚印象里他还在团林镇戈恬庄,他当时是靠在一棵树下。
“你在县医院,你昏倒在医院门口,据大夫们说,是一个姑娘把你送进来的。”秦母道。
原来,王艳在返回家门口的瞬间就感觉着秦刚不太对劲儿,回家后总是心绪不宁,隔了有个把时辰,她感觉着秦刚还没有走,隔了院子大门的缝隙看到斜斜躺着一动不动的秦刚,就赶紧跑过去,看到秦刚已人事不知。她爱人是养鸡专业户,有很多的业户也有出租车的电话。那时出租车还是国有,属县运输公司。那时每公里就已0。6元,一般私人是做不起的。他爱人跑业务有时事情紧急,偶尔也使过,所幸她这里有运输公司的电话。
出租车到时,王老师本来不想陪着去,但出租车司机不干,这样王老师索性就把他送医院来。她办好住院手续,秦刚依然没有醒来,大夫初步检查后,告诉她秦刚是中暑虚脱。王艳用电话通知了秦刚的家里,等了一会儿,秦刚一直没有醒来,就在床头做了在一张纸上飞快的写了一封信,临走的时候,她把那张纸塞到了秦刚的兜里。
此时医院病房空无一人(秦母出去买东西了),秦刚此时发现了那封信,借着微弱的床头灯读着。
“秦刚:
本来这封信是不会写给你的。但为了以后不再发生像今天的事,有些话我还是要和你说一说。从见到你的那一日起,我一直把你当做孩子,当做学生,因此我就没有忌惮我们独自在一起的日子。那一天你给我做了很多事,甚至是救了我一命,我真的很感激,但你误读了我,更放纵了你自己。要说对你原来一点好感没有那是假的,人心都是肉长的,你喜欢我,对我好,我当然心里明白,但我却清醒的知道我们之间根本不可能,也不应该有故事。如果我们之间真的超越老师,超越一般朋友的界限,那是十分荒唐也是为世人所不齿的,所以我不会那样去做。
后来你的所作所为好让我失望,你那么反复无常,那么翻脸无情,那么懦弱自私、那么没有原则肆意妄为,你根本就不懂感情,你的喜欢没有半点的人性而言,是出于动物的本能吧。所以,我不愿看到你,你以后绝不要来找我了,我不想和你有半点瓜葛。你做到了就是对我起码的尊重,也是你重新做人的开始。
原谅我以上说的话,如果你还有良心的话,好好的品一品那些让你刺耳的话。不多说了,希望我们我们永远不要再见。
知名不具
秦刚读着这封信,心里如万箭穿心,懊悔、羞愧、愤恨、气急败坏种种滋味涌上心头,他脸色苍白,从床底下抻过盛垃圾的塑料桶,把那封信一点点、一点点的撕地粉碎。
秦刚在医院住了5、6天的时间,他这段团林镇的遭遇除了送她来的王艳外没有其他人知道,他给班主任请的假就是治病,所以他有病回来,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回来后,班主任只是一个劲儿的催促秦刚抓紧复习,因为期末考试眼看就要到了,而秦刚在这节骨眼上耽误了有一个来星期,所以老师很着急。接连几个晚自习都找秦刚去补课。
但此时补课对秦刚来说简直杯水车薪。这一段时间来发生的种种事情使秦刚把学习都快当成了副业。此时听到就要进行升级考试,想到母亲的期望,他心里一通紧张。在接下来的日子秦刚开始下定决心进行恶补。
虽然秦刚想甩开膀子大干一场,把功课尽快补过来,但考试却来得很早。还没等秦刚的复习进入轨道,期末考试却已经就在眼前了。
秦刚就是在这种蒙蒙蹬蹬的状态下走上考场的。附中的成绩,一边考一边判,考试完毕,判的也差不多完了。而秦刚这样的的状态,考试结果可想而知,成绩一塌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