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0年一月底）
秦刚到隔壁叫郝放，“咱俩换换吧，推墨辊推得胳臂都疼了。”
方华见秦刚过来，揶揄道，“难得你创造这么好的机会不利用，不陪廖然往这边跑干什么？”
“这么正统的人还会开这种玩笑？别拿我开涮了，我们没你想得那么深，我们现在是普通朋友！”
这边还谈着，郝放已经过去了。
半个小时后，天擦黑。
秦刚对方华提议。“要不咱们换着吃饭，反正咱们也积了不少刻好的版，让他们先印着吧，咱们先吃去，回来换他们。”
方华见秦刚说的在理，也没怎么反对。
秦刚带方华来到北河广场南边一居民区，拐进一个胡同，来到了一处三间小平房。
“你怎么带我到这里？”
“我在这里刚租的，准备假期在市场练摊，正好这里出租价钱便宜，就租了下来，你先在屋里坐，我在前面饭店里预定了饭，我去取。”
方华看着秦刚远去的背影，感到有点疑惑，怎么就能事先先预定呢？
时间不大，秦刚一手一个食盒回来了。
从里面端出大大小小五六盘菜，十来个热气腾腾的馒头。
他从屋里拿出了几个碗，从盘子里各拨出一半，连同五六个馒头放在食盒里，“这些给郝放他们预备着”
方华暗想，“这秦刚准备的可真周到啊。”
一刻钟不到，两人吃完饭就回去换秦刚和郝放。
秦刚把屋里的钥匙给郝放，“你带廖然去吃吧，东西在屋里的食盒里，去晚了就凉了，我那房子，就在饭店左前边有一棵榕花树那个三间平房。”
方华和廖然走后，秦刚他们俩开始替他们印刷。
“你和郝放是一个村的吧？听说他父亲是校长？是不是他的方法是从他父亲那里学来的？”
“我也奇怪郝放突然间就变了一个人，原来学习那个吃力，成绩那个差，大伙都觉得他笨没出息，突然间在初二下半年成绩就直线上升，而且他的进步是持续发展的，很少有退缩的时候，我看不只是他父亲的缘故吧，还是他突然间领悟了学习的真谛了。”
“这郝放真是一个传奇人物了，两年前还是一个学习困难的后进生，现在成了县一中的佼佼者了，更主要的是他满脑子的学习方法，那么有条理，想得那么有逻辑性，而且总能说出别人想不到的东西。”
“别出心裁”秦刚补充。
“何止是别出心裁！那些想法见解独特，有创意还特别实用，达到这境界真的算是奇才了！”
“再奇才，在你面前也是一个小人物，你的成绩在全校第一，而且人长得又这么漂亮，郝放哪能跟你比？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
“你少嘴贫，我倒知道我这成绩咋来的，我怎么用功你知道？从小学到初中直至现在，每天分分秒秒都充分利用，一刻都不敢放松，我基础好，到这个成绩倒也水到渠成，我看郝放这态势，早晚也会把我超过去。”
“我看未必，方法再好，他的智力水平一定。人的智商就像容器，我看他顶多就是一个啤酒瓶，而你是一口大水缸。”
方华被秦刚粗俗的比喻逗乐了，“你看把我比喻的难看死了，你把人家比喻成大水缸，你的容器是什么呢？”
“我的容器是一个大气球”
“这也没法比啊？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容器看起来很小，不吹连一酒盅的容量都没有，一旦我吹起来，保不准会吹出个大气艇呢？”
“赫！没看的出，你的口气还真的不小，我看你别不小心吹崩了，那样就一点容器都没有了！”
“看你说的这么不吉利！”
“我看你给郝放比喻的最好，这啤酒瓶盛的液体可是激情四溢啊，打开瓶盖，嘭的一声会激射而出，而且这啤酒瓶是循环使用啊，效率是蛮高的啊！”
“你还当真了，我就那么随便一说的。”
“你和廖然好像没原来那么铁了？是不是惹廖然生气了？那么漂亮的姑娘你可要把握住了啊，别让别人抢跑了啊！”
“我们的关系没你们说的那么玄乎，她在初三不是爱看打球吗？在那时认识的，就是普通朋友。”
“但我看不是那么简单，普通朋友她还能和你怄气啊！”
连这一点都看出来了，不愧是女孩的敏感。秦刚暗自里唏嘘。但她为什么就没看出自己对她的意思呢？她几次三番的试探他和廖然的关系是不是就是一种暗示呢？想到这里，他对方华说，“这人有时误读了自己的角色定位，然后跟自己过不去，拿别人的尊重当做默认，在外人看来，他们就怎么怎么样了，其实他们俩人各自想象的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
秦刚这些话云山雾罩，但方华大概也听出点什么来了。
“你是说廖然有点角色错位，你们是弄假成真？”
“是别人误以为真。”秦刚补充到。
“那你应该和廖然说明了才对，要不然她误读了你，也让她苦恼啊！”
“她现在也差不多知道我的意思了，只是她不太愿意承认罢了！”
“我明白你们现在的关系了，怪不得你有点躲她啊，也不对啊……”方华说了一半又咽了回去。她想说那你费尽周折的回来目的何在呢？又觉得唐突就赶紧煞了车。
“不对什么？”
“没什么。对了，郝放他们怎么还没回来呢？”
他们一边说，一边干，已经印了将近一节课的时间，还不见他们回来。秦刚说，要不咱们看看去吧，别中了煤气了。
他们走出招待所，方华被旋过的一阵北风，吹得打了一个趔趄。秦刚过去搀她，方华却赶忙躲开了。
“咱俩快走吧，别真的中了煤气就麻烦了。”
说完就向秦刚租住屋小跑而去。秦刚追上方华，“小心别跌了，这么黑，我在前面，我熟悉道，你跟着我。”
方华随秦刚一路小跑来到租屋前。秦刚到门前连门都没敲，径直撞开门。
只听后面的方华，“呀！的一声大叫！”扭头就跑了。
原来赫然呈现在他们两人面前的竟是如此的不堪入目的景象。
郝放和廖然正紧紧的拥抱接吻，在床上滚做一团。
听到一声大叫，郝放和廖然也是一惊，抬头看时，见秦刚呆呆的怒目相向。
好一会儿，秦刚用手指着他们俩，“你们做的好事！”说完，嘭的一声，重重的关了门而去。
方华随从秦刚的租住屋跑回来，心怦怦的跳个不停。眼前那一幕让他脸上发烧，一个在他心目中如此正统的，连玩笑都不会开的郝放，竟在背后和人家的女朋友搞到一起。原来的那种好感就像一缕青烟被风很快的吹走了。喃喃自语，“算我看错了你。”
这时，秦刚也赶回来了。
“没想到廖然和郝放竟是这样的人！”
“这人只看表面就是不行，看郝放文质彬彬的样，怎么也能做出这样的事来，都怪你瞎折腾，非要这样安排吃饭。”
“要是他们有这个心，还管有没有机会？没机会，人家不会自己创造机会吗？”
方华想秦刚说的也不无道理。就不再言声。
秦刚也知道方华一时无法从刚才的境遇里走出来，就随着她沉默也不言声。刚才还心急火燎的赶着印刷，现在谁也没心思了，就在那里默默地坐着。
隔了一会儿，听到外边有动静，见郝放和廖然相跟着从外边进来。一个进了女生宿舍，一个走过编辑室进了男生宿舍。看这架势，两人是自感没脸见他们了。
方华对秦刚说，“今天咱们的工作就干到这儿吧，明天老师带他们回来，我们的差事也到期了，我们都回家吧，免得大家在一起都尴尬。”
“要不咱俩就在这里聊天吧，反正回去他们也尴尬！”
“亏你想得出，你还有心情聊天呢？我得回去看看廖然，我倒挺担心她的。”一边说着，一边回她们宿舍去了。
方华回到宿舍，里面没有开灯，方华进去后也没开，摸索着到自己的床上做了，一会儿视线适应了，看到廖然在自己的床上蒙着被。她知道今天廖然最难为情，但觉得这两天秦刚来了以后什么都违反了常理了。
先是秦刚无缘无故的带来那么贵重的演唱票。然后是无端的换组，让郝放和廖然一组。最匪夷所思的是，怎么廖然竟然和郝放能抱在一起呢？这以平常他们俩之间的交往根本就看不出两人有一星半点的异样啊？两人平常客气非常，还没她和郝放之间关系随和，怎么就突然抱在一起呢？
在男宿舍，秦刚进宿舍的时候，见郝放正在床上斜靠着。
“郝放你真有一手啊，什么时候把廖然给弄到手了？你真把我当傻子糊弄啊！”
本来郝放对秦刚突然间闯进门来气就不打一处来，这时有意气秦刚。
“廖然脑门上也没写着你秦刚的名字，她愿意和我好，你管得着？”
秦刚本想郝放会愧疚万分，没想到他会反戈一击，火气一下子就被激了起来。
“我是管不着，本来我和廖然就没什么事了？她一个轻浮****还不值得我对她生什么气！”
“秦刚你什么东西？再怎么说你们也好过，你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你还护上了？就这二手货你还当玉女供着啊？”
“我供着怎么了？我就当他玉女关你什么事了？我们情投意合又怎么了？”
“还什么玉女呢？我实话告诉你，她当初也是主动向我投怀送抱，自己都偷偷打掉一个孩子了……”秦刚说到这儿突然间戛然而止，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又无法收回。
但郝放听了却如五雷轰顶。意识都在那一霎那空白了。也一时说不出话来，呆呆的坐在床上。俩人刚才针锋相对，一霎时竟沉寂下来。但刚才秦刚的不小心说走嘴的话，却如滚滚的雷声，响彻在两人耳边，震的两人都在那里惊呆了。
好一会儿，郝放放下被子躺下，彻底不再搭理秦刚。
秦刚后悔刚才言语冲动说错了话，却也无可挽回，此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也上了床躺下了。
四周静下来，郝放的思维也开始沉淀。刚才一幕幕惊心动魄的场景回放着，却觉得处处离奇，处处违背常理。
每一处都感觉清晰所见，但在出租屋的那一幕本来最让他有生难忘，此时却如何也想不起当初是怎样两人就抱在一起了，只是在秦刚闯进的一霎那，他这才意识到和廖然紧紧的拥抱接吻，但那感觉如在梦里并不是那么真实，但确确实是是曾经做过了。他想的脑袋疼也理不出一个头绪。
他哪里知道，下床不远处躺着的秦刚，在黑暗里嘴角露出了一丝得意的微笑。
第二天马老师带其他学生看演出回来了，一个个满脸惊喜激动之色。到招待所时，却看到郝放等人个个沮丧，神色憔悴，马老师感觉很不好意思，把从市里买回家的水果都掏出来让方华等人吃。他们哪有心情吃什么水果。早饭也没吃，马老师一说让他们回去，他们一个个如释重负，立即各自带了自己的东西回家了。
马老师看着他们匆匆离开，也心生纳闷，这几个人怎么了？没看到表演也不至于颓丧至此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