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中坐落在古县城北,建在元代古城遗址上。从北面看去,是一段高耸的古城墙,上面长满了荆棘野枣树,南面则临着县城最繁华的商业街,煞是热闹。作为县城最高的学府,这院落却显得如此的局促。教学楼拥挤的给人以窒息之感,宿舍是一排排的低矮的教室改进的,每间宿舍都安排了十几个人住宿,昏暗拥挤,条件比镇初中的住宿还要差很多。
郝放和父亲来到一中的时候,那位父亲的学生领来的竟是秦刚。让秦刚帮着去看宿舍,他去办公室取高中的课本。
跟着秦刚在后面,郝父追着秦刚问这问那,这一中伙食怎样?作息怎么安排?能不能睡醒?一个月要花多少钱?秦刚不厌其烦,一一回答,与郝放父亲道没显出什么冷淡来。工夫不大,床铺安排妥了,这位老师把课本也找来。见安稳妥当,郝父嘱咐了再三就告辞走了。
郝父一走,秦刚马上也告辞了郝放。把郝放一个人留在了空荡荡的宿舍里。离开学还有5天的时间,父亲这时候送他来,就是让他更早的适应新环境,熟悉一下高中的学习生活。
在家里玩了六七十天,重新拿起课本,像是久违了的朋友,既熟悉而又新鲜。对自学,郝放自不在话下,他的学习能力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他首先是做了一个简单计划。在这五天里,每一学科都自学两章,一个月的课程。这种学习也只是对课本知识点肤浅的熟悉,而很多知识点需要在开学以后,随着老师再学,再把知识点扩展深化。
这在以前,捧起书本,拿起笔,马上就能进入学习的状态。而此时捧起书本,计划也订了,却经常的呆呆的出神。而他想起的就是晓红。
要说对晓红半年多的同桌,叫了那么多的哥哥,从来没有去刻意想过她,而此时,在寂静空旷的宿舍里,在捧起课本后,耳边却常常想起她甜甜的叫声,“哥”。这声音仿佛就在耳边,那么软那样甜。
以前从不承认也未曾察觉出,自己的灵魂深处还藏着她的影子,整整一个暑假没有见她的身影,还真的就想起她来了。他不知道这种想起是什么?是一种习惯?还是一种对她的愧疚?还是对她有别的一种感情?他冥思苦想间,才发觉自己是没有忘记一种承诺。他一直都许诺要帮她学习,而上次对她的拒绝之后,她就一直没有露面,该不会这个妹妹对他恨死了吧。
想到这些,他摊开信纸,飞快地给晓红写了一封信:
“晓红:
学校一别恐怕已有60多天了吧,你这些天过得还好吧。60多天来,我过的可是百无聊赖,什么收获也没有。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还是在初三时我们拼命学习的时候最值得回忆。那时的时光,我们虽然很累,但很充实。我们为了一道题绞尽脑汁,为了一场考试我们通宵达旦。我们在一个战壕里,并肩作战,同甘共苦,一起冲上了前线,当中考这场战役打完后,我们却各奔东西,从此真的就不再见面了?
我还时时为我当时拒绝给你补课而后悔,或许我们在暑假一起补习高中的功课,我们的暑假肯定是一个更加充实的假期。
但现在说这些都没有用了。今天我已提前来一中,坐在空空的宿舍里,想到的还是我们初三的这些老战友,尤其还有你。我们并肩在一起的日子。想必你也不会忘记。
在暑假的时候,我去过你姥姥家几次,都没见你过来。是不是生哥哥气了?要是因为那次拒绝生我的气话,我可以向你道歉。
但愿你快乐的面对新生活,愉快的到新的学习环境下去打拼。虽然哥不再你身边了,但我们一起学习的那些方法同样能陪伴你,能让你在高中的学习中超越他们。我相信你的能力。
你的哥哥郝放
8。26
信寄出以后,郝放心一下子感觉踏实了许多。再拿起那些课本看的时候,一切世俗杂念都烟消云散,那些课本上的知识点就像涓涓细流淌进他的脑海。枯燥的课本在他看来却如此的津津有味。这种学习的状态持续到了第三天的时候,他就已经把先前计划的内容看完了。就在他准备再多看些内容的时候,传达室王师傅给他送来一封信。
信封上的落款是,表妹晓红。
“这丫头,还挺鬼!”郝放暗自嘀咕。打开信,信纸带着一股淡淡的香味,一行行娟秀流畅的字体映入眼帘。
“哥:
见字如面,很高兴你还能想起我。首先谢谢你半年多来当我的老师,把我的成绩从十五六名送上了六七名,但你不争气的妹妹到底还是让你失望了,我最终没能考上一中。我知道,我们从此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在一个战壕里打拼了,我们已经站在了不同的起跑线上。
本来,我真心的希望你在暑假给我补功课的。没想到你会那样说。我知道是你无心的,并不是有意的疏远我。但我也知道,你也没有意的亲近我。我说这些没有别的意思,你不要多心。如果我是一个男孩的话,虽然你那么说,我一样会缠着你给我补课,但我毕竟是一个女孩,如果我还缠着你的话,我是不是很不值钱呢?与其让别人疏远了,还不如先有自知之明。所以,我在整个暑假我没去姥姥家。
很高兴你能把我看成你同甘共苦的战友,你说不能忘记我们在一起打拼的日子,何尝我能忘记呢?不知道,没有你这位老师的帮助,我在镇高中的学习会走多远,还能不能坚持到最后,即便坚持了,我能考上大学么?我对自己的前途充满了恐惧。
但我不会轻易在困难面前屈服,正如哥和我说的,我在多半年里我从你那里学的不仅是知识,我也学会了如何学习,我相信我不至于在镇高中学的太惨。
我不再多说了,只希望哥在一中学习生活愉快。
红妹
8。29
郝放看着这封信,话语里矛盾重重,有时词不达意,这可不是晓红的风格啊,多干脆的一个人啊,什么时候说话曲曲折折了?甚至在那些话里隐隐的透着一种哀怨的味道。多么灰暗的心情?这仅仅是因为中考考得不太理想的缘故么?还是因为别的原因?
正在郝放沉思踌躇的空,宿舍外一片嘈杂。紧跟着就进来几个报到的新同学。郝放赶紧下床帮着同学们搬行李杂物。
到下午开饭的时候,同学们都到齐了。他们宿舍挤进来16名同学。八个上下双人床全住满了。大大小小的箱子堆满了过道,盆子碗筷叮当乱响,整个一部交响协奏曲。
在这16名同学里竟没有一个认识的同学。而且听那口音竟也三四个。这方圆百十里的地方竟能有这么大的差别。床位按考试成绩排序,16位床他排到了第9。在晚上一个同学提议按照床位排座次,得到前几床的响应。没等后几位反应过来,他们就抢先报了自己是怕行老几。
“我是老大,我是老二”。有几个人不怀好意的笑。郝放不知道他们笑什么。
接着“我是老三,我是老四……”,很快就到郝放这里,“我是老九”,话声没落,大伙哄堂大笑,“郝放就说,太晦气,我最烦老师了,我本来考上了师范都没去,结果还是被叫臭老九(****时称老师为老九,是蔑称),”郝放的话,又引来大家的笑声。
一夜无话,第二天公布分班结果,郝放在9班,学号36名,结果郝放一细想,四9,四9三十六啊。我怎么就离不了9了呢?全班共65名同学,他的学号竟排在了中等偏下的位置。要说他的成绩可是超了录取线20分呢。看起来,都是一中的学生这水平可相差悬殊了。在乡中的佼佼者,在这里却成了无名之辈。这差距,这落差咋就这么大呢?
郝放在老师公布了学号后,着实惆怅起来。望着陌生的面孔,看着那些高深莫测的同学们,他心里阵阵紧张。在乡中的时候,是经过了怎样的刻苦和拼搏才达到乡中的班里第三啊?差不多潜力都发挥了,到这里却排在了中等以后,以后怎样的学习才能迎头赶上呢?郝放很长时间没有这种无所适从的感觉了。而这时,面对强手如林的同学,他不知道今后如何面对残酷的竞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