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平大夫的诊所上过药我们就又往回赶,一路上我都在想他刚才说过的那些话,心里更加苦闷,丝毫没有说话的兴致,凤小也不强人所难。到了水烟巷,他探身要帮我开车门,我也同时伸手,我的手才放在把手上,他的手就覆了过来,触到我的手背他连忙收回了手。我望着自己放在把手上的手,有些怅然,既慌乱,又在心里暗暗生出一个念头,要是他能一直这样握着我的手,该多好。动了念头连自己也笑了,扯了扯嘴角我回头,他不动声色地看着我,气氛异常怪异。
“凤小,”我第一次这样喊他,嗓音有点颤:“不是每个女人,都希望别人夸赞自己的容貌。”“容貌?”凤小哼了一声:“林月白,如果你认为我看女人只是看容貌,那我也无话好说。第一次有人说我看脸识人,真是新鲜。女人的脸,在我眼里都没个太深的印象。我之所以能记住你,是因为你的气质,明快又淡漠,孤傲又脆弱。我是个粗人,说话自然不能像你们一样字字斟酌,方才的话却都是发自肺腑的。”
“对不起,是我唐突了。”我抬眼,一滴泪珠子掉了下来,我也不懂,他冷着脸说完这些话,我怎么就忍不住哭了起来。凤小本来也绷着脸,看我开始落泪,神色一下子就软了,他抬手想要伸过来,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触上了我的面颊。他一边帮我拭着泪,一边叹气:“林月白,还记得前天晚上你说过的话么?你说,你只是看着刀落下来不想让我受伤。其实,对于你,我也有一个不想。我不想,看着你流眼泪。”
阴沉沉的天这个时候已经变得昏暗,车外怎样的路人如织我早已忘记。我只记得昏暗的车厢里,他那并不如何温暖的掌心,擦干了我的眼泪,也烙刻在记忆的章节里,即便泛了黄,我都舍不得扔掉。
那一晚我没有睡好,姐姐不在,外婆打起了小鼾,屋子外又开始落雨。我的面颊上还隐隐留着凤小的槐花香,既甜蜜又忧愁。很多事情,我看得透彻,能分析得头头是道,利弊得失、前因后果都不落下,然而想掌控,就欲罢不能。我一遍遍告诫自己,太靠近凤小是没有好结局的,然而看着他站在面前,所有的戒备和警告,都变成了一种暗示,一种对自己懦弱和执着无法调和的暗示。
后半夜里我才有了睡意,然而没睡多久就又醒了。连阴雨又开始折磨人们的神经,我翻身下床,忍不住也开始抱怨,总是见不着太阳,都快要发霉了。外婆还没起来,我轻声下了楼挎着篮子去买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