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她质疑的目光,他脸上始终挂着浅淡的微笑,若无其事地帮她斟茶,替自己夹菜时还不忘填一份放在她碗里,“这里的蟹黄豆腐烧得不错,你试试看……”
听着他柔和似水的嗓音,云桑有些恍惚,在她的记忆里,他几乎不曾用过这么温柔的声音对谁说话,可是一想到他支开孙杳时的冷酷眼神,心里没来由的酸涩起来。
她拼命忍住眼底翻涌的泪意,她最想要的不就是和他形同陌路么,眼看马上就要如愿了,她该高兴才是。
定了定神,她盯着面前的碗筷,低声说:“我实在没胃口吃饭,宋裕风,我要走了。”
不必抬头,她也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而出的凛冽寒意,正好在这时候,她的手机响了,云桑连忙收好自己的东西迅速站起来。
疾步走出餐厅后,她才接了电话,话筒里立刻传出何立新傲气十足的声音,“响了这么久才接电话,你在忙什么呢?”
她扬声拦下一辆出租车,坐下后才含糊的回答,“当然是忙公事。”
何立新立刻冷嗤一声,“可我刚才明明看见有人从餐厅里落荒而逃,为了跟踪那家伙,我连午饭都没吃完就追出来了。”
云桑沉默不语,她和宋裕风之间的纠葛,何立新也算是半个知情人,这三年来他可没少嘲弄自己。
“桑桑。”
不知是何立新的声音温柔得有些不寻常,还是她那时的思绪已经混乱到极点,所以后来何立新说了些什么,她根本没有认真听。
她恍惚的问:“你刚才说什么了,我没听清楚。”
“没什么。”何立新笑了笑,说话时语气已恢复了一贯的强硬作风,“对了,我刚执行完公务,下午没什么特别事情可以翘班,我带你到城外兜风。”
云桑猛然回过神,连忙紧张的拒绝,“哎,何三少你别闹了行吗,下午我得开会呢,我可不像你随随便便就可以翘班……”
不等她说完,何立新已懒懒的扬声打断她,“你转头往后看,我正在超车很快就能赶上你的车。”
她惊惶地转过头,苦恼地辨别着他的车型,没想到竟看见一辆警车在密集的车流中穿行,坐在驾驶座上的何立新,隔着一段距离朝她挥手,“看见我了吗?”
她深知这家伙嚣张起来,可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连忙让司机出了隧道后寻个地方停下。
何立新俯身过来拉开车门,似笑非笑的对她挑了挑眉,“上车吧,我送你回银行。”
刚坐入车内,还没关上车门,他已迫不及待的问她,“你和宋裕风怎么会约在一起吃饭,他约你还是你约他?”
他那彷佛审问犯人的语气,让云桑有些不悦,斜眼瞟了他一眼,抿唇不语。
何立新见她面色不善,轻扯起嘴角,“云桑,三年前我问过你,你是否了解宋裕风的底细,那时你告诉我你什么都不知道,那么,三年后我再问你一次,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她被他一口一句宋裕风问得心烦到极点,说话的语气不由得沉郁起来,“我和他又不熟,他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和他又不是单独吃饭,是我请他和他情人吃饭。”
何立新看着她像只急于反击的小刺猬似的,眼神顿时变得复杂难辨,沉默了一会儿,他才淡淡的问她:“你听过秦集团吗?”
云桑微微一怔,随即点头,“在亚洲地区极其活跃的犯罪集团?”
“嗯。”何立新腾出一只手轻抚她的脑袋,低沉的声音多了丝冷意,“宋裕风是秦集团里排名第一的杀手。”
云桑倒抽了口冷气,“你说什么?”
何立新有些意外,他一直以为云桑啥都不肯说是想维护宋裕风,没想到她是真的毫不知情……
他将车子停在银行门口,在她站起来走出门时,突然用力扣住她的手腕将她硬扯回座椅上,淡凉的声音贴着她的耳朵徐徐响起,“你知道吗,过去三年死在宋裕风枪下的人不计其数,他,是个不折不扣的杀人犯,也是个走私贩和毒贩,这样一个罪孽深重的男人,值得你对他念念不忘吗?”
云桑张了张唇,失魂的看着何立新,思绪被他的话搅得一片混乱,她甚至忘了要挣扎。
“千盛集团的前身,不过是间专门帮人洗黑钱的公司,上头怀疑他跟一桩看守所命案有关呢。”他顿了顿,脸上再无一丝玩笑之意,语气也变得格外严肃认真,“桑桑,你最好说服你父亲马上中止与千盛的一切合作计划,免得日后宋裕风身败名裂时会影响到贺银的形象。”
何立新阴狠的声音让她感到头皮一阵发麻,他将会身败名裂?她下意识的抵触和抗拒去接受与他有关的不良信息。
他那样的人,怎么会是杀人不眨眼的杀手呢,如果真是那样,当初她撞见他和强尼说话时,他早就动手杀了她,又何必将她留在身边?
云桑甩了甩头,拉开车门时淡漠的打断了何立新的话,“没有真凭实据,你有必要这样贬低他么?”
何立新先是一愣,眼底陡然浮起令人胆寒的冷意,“桑桑,我没必要刻意贬低一个出身卑贱的男人,我只是将这些年陆续收集到的信息告诉你,要不要相信,随你。”
云桑慌乱地站起来,走了几步后突然发现四周的人看她的眼神有点怪异,回头看见倚着警车对自己冷笑的何立新,她气得脸蛋倏然涨红!
银行侧门停着无数小车,可是,什么车型都比不上何立新那辆警车更抢眼,更招摇,走进贺银时,她简直想挖个地洞将自己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