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的,未央……”他反驳的声音,在仪器的滴滴声中显得苍白无力。
和她分开的半年里,他发现,她始终很依赖宋裕风,这一点让他感到无所适从,也无比害怕。他们的关系脆弱得岌岌可危,于是,他自私的期盼着云桑和宋裕风快点结婚。
他不知道,云家人竟是这么咄咄逼人,今天这样的局面,是他预料不到的……
他垂眸看着未央,她唇上又渗出殷红的血丝,他的心下一阵骇然,连忙扳过她的肩膀,在她耳边沉痛低喃,“未央!对不起……你没错,错的人是我……你骂我也好,打我也好,求你……不要再咬嘴唇好吗?”
未央这时候才发现,嘴里有股铁锈的气息在蔓延,那是血的味道。
她终于松了口,疼痛消散后,心里的空虚和恐惧越积越多,她下意识抓紧宋裕风的手,他掌心的凉意,让她惧怕得浑身发软。
裕哥哥的手一向温热舒适,现在却那么冷,冷得像冰块似的,她再也压抑不住悲伤的情绪,泣不成声。
“未央,你先去东澄的办公室里睡一觉好吗?”华世皓单膝跪在她面前,轻缓温沉的声音彷佛在安抚她,“从昨晚到现在,你只睡了两个小时,这样下去你的身体会吃不消的……”
未央固执地摇头,双眼直直地盯着宋裕风,“我要等他醒来,确信他身体无恙后我再去休息。”
“未央,他只是不小心喝了白酒,这件事与你无关……他醒来,我会叫醒你,你先去休息好吗?”
华世皓哑着嗓子一声声求她,未央置若罔闻。她怎么能安心阖眼睡觉,她睡得着么?
她的眸光慢慢挪移到华世皓脸上,如果她没有错误的爱上他,也许就不会纠葛出那么多让人悲伤的事情……
不管华世皓如何劝说,未央一个字也听不进去,她固执的守在宋裕风身边,一直撑到天微微亮时,她困倦得实在撑不住了,挣开华世皓的手走进浴室洗脸。
掬起一捧捧清水扑在脸上,冰凉的气息神智稍稍恢复,她看着镜子里的憔悴自己,突然想起很多以前的人和事。
她问自己,爱得那么累,那么辛苦,她还想回到华世皓身边吗?
苦苦挣扎了半年,她始终找不到答案。
她只知道,华世皓是无法遗忘的人,不管她下了多大的决心,她始终没有办法挣开他的手,始终没有办法将他彻底的摒除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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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惚想得正出神,突然感到熟悉的气息从背后慢慢席卷过来,将她彻底笼罩其中。
透过镜子,她看见华世皓的手臂,霸道地横在胸前,他紧盯着镜子里她,墨黑的眸子里有着藏得极深的忐忑。
她感觉到他在害怕,紧箍住她的手臂,抵住她后背的胸膛,都在剧烈的震颤,她从未如此清晰的感觉到他的感情。
他在恐惧,尽管他将这样的情绪掩饰得很好,可他的身体却完全泄露了他的惶恐不安。
她心底某处突然变得很柔软,微闭上眼睛任由他的唇落在她的脸颊上。
她试过用尽全力去挣开这双手,可是思念像把双刃剑,割伤了他,她自己也遍体鳞伤,和他分开的半年,她身体每一个细胞都在怀念他的气息。
她绝望的发现,她根本没有办法离开他,就算爱他伤害了那么多人,她却不曾后悔,简直像被鬼迷了心窍……
华世皓轻抬起她的下巴,见她始终闭着眼睛,他迟疑了一会,才压低声音对她说,“未央,你冷静些听我说。”
“凌洛告诉我,酒店经理发现仓库里有一箱茅台,全是假的……他们已经报警了,裕风只是运气不好,不小心喝到了假酒,这一切全是意外。”
未央猛然睁开眼睛,惊怔的看着他。
下一秒,她突然用力推开他,跌跌撞撞的跑出洗手间,拨开围在裕床边的护士,俯身细细打量着他。
裕风涣散的眸光一点点聚焦,看到是她,他使劲拉扯嘴角想给她一个微笑。
他吃力地张了张嘴,未央连忙拉开氧气罩侧耳倾听,他在她耳边吐着破碎的字句,她吃力的辨认着,他好像在问她,桑桑在哪里,为什么没看见她。
“桑桑被云家人送回家后,一直躺在床上昏睡,我刚才打电话过去,接听电话的是她的母亲,她说桑桑并不知道你入院……”
“那就好。”裕风乏力地闭上眼睛,他知道云桑是无辜的,不管他和云家人之间的恩恩怨怨,不该牵扯到她。
想到这里,他反握住未央的手,郑重的交代,“今晚的事,不要告诉桑桑……”
未央安静的听着,看着他的眼神很柔和,护士小姐都以为他们是恋人,她也懒得解释。眼前这个人,是她唯一的亲人,在她人生大半的岁月里占据了一个举足轻重的位置。
她替他筹划婚礼,原意是想等他找到她的幸福,她才能放心的去追寻她的幸福,可她没想到自己却是将他推入火坑的刽子手……
她守在他身边,细心的搓着他被点滴针扎得浮肿的手,眼泪不知不觉的流下来。
华世皓,我们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