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到高级加护病房的长廊前,只见陈安妮正奋力推打试图拦住她的警卫,想要冲进去。
“宋未央,世皓以为是我把爷爷推倒在地上,你帮我解释清楚好不好,我没有推他……”陈安妮哭着奔过来拉住未央的手臂,尖尖的指甲掐得她直皱眉。
“这位小姐,请你安静一点行吗?你再这么叫叫嚷嚷,我们只能请你出去。”警卫连忙过来将陈安妮拉开,未央的手臂已被她抓出一道血痕。
“宋未央,既然你已经和宋裕风结婚了,你放过他好不好,你不要再来扰乱他的心了……”
“他在你心中,根本不是无可取代的存在,可是,在我心里,他是谁也没法取代的,既然不够爱他,你为什么不肯放过他?”
陈安妮凄厉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回响,越来越远,未央看着被警卫强行带走的陈安妮,只觉得浑身乏力。
爱情,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为什么会衍生出那么多痛苦和无奈?
病房内,华爷爷还在昏迷中,世皓一动不动地坐在床边,神色恍惚不知在想什么。
未央走过去,从背后轻轻抱住他,华世皓的背脊微微一震,正要转过身,却被她出声制止。
“世皓,你安安静静的听我把话说完好不好?”她的长发轻拂过他的脸,后颈的每个细胞都能清晰感受到她的吐息,她淡如烟的香气,他顿觉心像被猫爪子挠得麻痒难耐,支吾了一声笔挺地坐着。
“我已经答应了抽取血样化验,如果配型成功,我愿意把骨髓干细胞捐给徐妍……”
他的呼吸一窒,伸手将她拽到膝盖上坐下,鼻子对着鼻尖,他清楚看见她乌黑的瞳仁里,再无一丝一毫的恨意。
“你知不知道,捐骨髓干细胞意味着什么……”他哑着嗓子低声问。
“知道。”她的长睫微垂,遮住了水波潋滟的眼眸,沉吟片刻才接着说,“但是,除了这个办法之外,你还有更好的办法么?”
几乎锥心的痛起来,华世皓的唇震颤了很久,却始终吐不出只字片语。
尽管他曾经设想过无数理由来打动未央,可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自己根本做不到,他无法割舍掉那个孩子。
“我不同意,我不同意,不行,绝对不行……”他的喉咙一阵抽紧,声音干涩得几乎听不清,“未央,我不能让你冒险。”
未央沉默不语,雾蒙蒙的眼睛渐渐被泪水润湿。
他说再等等,也许可以找到另外一个能与徐妍配对成功。其实他们都知道,那不过是自欺欺人,除了血缘至亲,能够在茫茫人海里找到合适的骨髓,并且能成功配对的概率只有万分之一。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他们谁也没有再开口说一句话,静谧的病房内只听得见仪器规律的响声。
他把头埋在她的肩窝上,浅浅的鼻息拂过她的耳垂,她受不住那麻痒的感觉要推开他,可是看见他眉宇间那令人心酸的倦色,终究没舍得,只好任由他抱着她沉睡。
爬起来洗漱时,抬头看见镜子里多了个人影,她微微一怔,双眼直直盯着镜子发呆。
华世皓阴沉着脸,一言不发地盯着她,眸光高深莫测得让人背后的汗毛根根竖立。未央在他的目光逼视下,艰涩地开口,“怎么了?”
他抓起她的手腕,冷飕飕的目光落在她包着纱布的手掌上,安静而沉默地注视着她。
未央被他看得冷汗直冒,每次他眸光冷淡的看着别人时,多半是那人得罪了他,显然他在责怪她不把受伤的事情告诉他。
“哎呀,这伤口是小伤而已……昨晚忘了跟你提起……”
他用力捏住她的手腕,红着眼睛一字一顿的道,“你知不知道,再扎得深一点,你的手就废了!”
哽咽了一下,他突然将她扯进怀里,双臂紧紧地搂住她,低沉的声音携着愤怒的气息,一下下敲进她耳膜中。
“我以前总是期盼着你懂事些,可我现在宁愿你不要这么懂事,发生了这么可怕的事情,哪怕你对我撒泼,对我发脾气也好,我受不了你这么若无其事的面对我,我受不了你一个人背负所有伤痛……”
她好不容易才压下的眼泪,倏然决堤涌出,其实直到这一刻她仍有种惊魂未定的感觉,昨晚徐妍是想和她同归于尽吧。
正当她的思绪恍恍惚惚之际,浴室门突然被人从外踹开,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裕风面色铁青的站在门口,气喘吁吁的看着紧紧抱在一起的未央和华世皓,他的眸光冷得让人直发悚。
“我一直觉得奇怪,为什么凌执隐会突然猝死狱中,原来他没死,是你暗中协助他逃出来……”
他微喘了一口气,溢满愤怒的眼睛直瞪向未央,“为了他,你竟然对我隐瞒了这么重要的消息?宋未央,我对你简直是寒透了心!”
早上开董事会时,他看见作为股东身份出现的凌执隐时,才惊觉自己被人当作是傻瓜一样戏耍,凌执隐微笑着祝他新婚快乐,对他而言,这四个字成了最大的讽刺。
“裕哥哥,你听我解释……”未央挣开华世皓的手,想上前拉住裕风。
华世皓上前一步,不动声色的将未央扯到身后,冷静的向宋裕风解释:“那时在拉斯维加斯,情况太危急,我没有办法眼睁睁看着他伤害你和凌洛,只好答应了他提出的条件。”
“我不需要你救!”
宋裕风气得眼圈通红,厉声反驳,“为了这个任务,我付出那么大的代价……我以为,至少我做了件很有意义的事情,至少我完成了一个很艰巨的任务……”
喉咙哽噎得再也说不出话来,宋裕风悲愤欲绝地瞪了未央一眼,转身大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