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兰心被突如其来的气势,震撼得说不出话来,回过神时,已被他扯进办公室。
看见他转身落锁,她连忙站起来,他却已更快的速度将她压在门上,兰心错愕地瞪大眼睛,眼底迅速腾起两簇怒焰,“赵东澄,你要干什么!放开我!”
“哦?终于会发火了,我还以为你是冰块做的,只会对人冷言冷语。”赵东澄故作好奇地凑近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底有着淡淡的笑意,“原来冰山融化的后果,是火山爆发啊。”
她瞪他,他笑得更温柔了,乌黑的眼睛像要滴出水来,她的心一颤,脑海里模模糊糊的闪过某人的脸,只可惜没来得及看清那个某人是谁,东澄的话一下子将她飘散的思绪扯回。
“傅伯云冠心病发作,如今正在住院,你想不想去见见他?”
傅兰心全身一僵,脸色白得很难看,赵东澄不说,她快要忘了自己不是一个人,在这世上她还有一个爸爸。一个把她赶出家门,一个与她断绝关系的爸爸,傅伯云。
揪心的痛直席上心头,她以为这么多年,她已经学会了淡忘,原来没有,她只是把这些不堪回首的记忆,压在了记忆深处。
她还没整理好纷扰的思绪,一句话已脱口而出,“不见,我和他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东澄看着她故作坚强的模样,心开始隐隐揪痛,在这一瞬间,他无比庆幸自己是心脏科专家,无比庆幸自己的双手可以主宰许多人的死活。
“如果你恨他,我不介意做一次坏人,把他丢到别家医院。”即使说着冷酷无情的话,赵东澄脸上依旧挂着温润迷人的浅笑。
“不!不必这样。”她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回绝。
“心,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心里难道就没有一点怨恨?”他的手指轻勾起她的下巴,她的视线无法避免的对上他彷佛洞悉一切的目光。
“恨?生活那么艰苦,我哪有时间去恨?大学时每天都要估算着够不够钱交学费,交住宿费和住宿费等等,工作后就得烦恼够不够钱交房租,东澄,当你穷得连电话费都差点支付不起时,你就没有力气去恨任何人。”兰心勉强勾起嘴角,笑出了两行清泪。
生活再拮据,她依旧咬牙把电话费付清,她的手机号码与慕非的号码是情侣号,慕非开的套餐贵得吓死人,光是基本月租就得100块,可她还是咬牙硬撑着支付高昂的电话费。只因不舍得停用那个号码,不舍得斩断她和慕非唯一的羁绊。
想起那时狼狈不堪的自己,想起那时咬牙硬撑着活下去的自己,她怎么可能不恨。
可是,恨又如何,恨能把她失去的一切都赎回来吗?当她知道,她还有小恺这个宝贝时,她再也不恨任何人了。
她不要心怀怨恨的去生活,她不要自己的恨,影响到小恺这个敏感的孩子。
“想什么呢?”东澄敲敲她额头,凝视着她的眼睛里,似乎缭绕着令人看不透的雾气。
“什么都没想,我的情绪稳定下来了,你可以放我出去了吗?”她问得客气,拳头却已经抡起。
“当然可以,我是怕你情绪太过激动,冲过去把傅伯云给宰了,才会把你带进办公室关门落锁,你别用这种防色.狼似的眼神看我行吗?”他不满地抱怨着,亲自替她打开门,在她走出门时哑声喊住她。
“心!”
她回头看他,他温润的笑容多了些意味不明的伤感,“不要太为难自己。”
不要太为难自己……多熟悉的话啊,谢飞迟过去六年在她耳边念叨了无数遍,她从来没听进耳中,今天听见赵东澄这么说,眼圈一下子红了,她心疼那个故作坚强的男人。
她刚跨出门,手腕被赵东澄用力攫住,力气虽不大,却足以令她无法挣脱。
“你帮我转达一句话给未央——”他低沉醇厚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不要被同情蒙蔽了眼睛,被同情的人也许比她所想的更坚强。”
说完这句话,他松了手,饶过她径自朝急救室走去。
兰心捂着仍在发烫的耳朵,双眼茫然地追逐着赵东澄的背影,赵东澄刚才那番话,是要对未央说,还是要对自己说?
她踱回急救室前,手术的红灯还亮着,她看见小恺坐在华世皓的膝盖上,手舞足蹈不知在说着什么,华世皓的眸光涣散,显然思绪不知飘到哪个星球去了。
“小恺,下来。”她连忙走过去抱走小恺,轻斥他不要烦着华世皓。
小恺不高兴地嘟嘴,华世皓看着他轻笑起来,兰心正思索着该说什么打破沉默,华世皓突然开口打破沉默。
“我刚刚才知道,未央怀孕了,怀孕一个多月。”
兰心心中一惊,低头发现华世皓正望着她,一双漆黑狭长的眼睛在灯光下更显得深邃异常,嘴角微挑,彷佛心情不错。
小恺也冲着他甜甜一笑,兰心只觉得一阵毛骨悚然,熟悉华世皓的人都说,他不笑的时候比笑的时候更亲切,想到这里,兰心连忙把小恺扯到身后。
“未央她一直想告诉你,只是没有机会而已。”她赶紧帮未央说好话。
“我不是在怪她,我只是觉得遗憾和懊悔。”华世皓笑得勉强,深邃的眸子流转着浅浅波光,“我和她,似乎总是错过……”
他垂眸掩饰眼底的泪光,薄唇抿成一道苦涩的弧线,默默的感伤。
央,当我学会该怎么爱一个人时,你还会站在原地等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