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未央悠悠转醒时,她发现自己的头正搁在华世皓的肩膀上,准确的说,她坐在他膝盖上,整个人像无尾熊一样扒着他,这个诡异的姿势让她僵硬地挺起了背脊。
“终于醒了?”淡淡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未央正要从他膝盖上滑下来,他的手臂却适时箍紧,将她困在怀中。
“你知不知道自己晕倒了多久?”他弯起手指轻叩腕表,“二十分钟。”
她支吾了一声,眼睛迅速打量四周,原来自己晕厥过去的时候,他把自己搬到飞机上了,这样也好,省得还得走一段路,这么想着,她的心情一下子转好。
“宋未央!”
他隐着怒意的声音陡然响起,未央被他吼得有些莫名其妙。
一股蛮力强迫她抬起下巴,他微眯的眼睛流泻出幽绿的暗芒,“你是不是生病了?”刚才她毫无知觉的晕厥在自己怀里,而且还晕了足足二十分钟,回想起来,他连指尖都渗出冰凉的气息。
未央盯着他的脸思索了一会儿,摇头平静的回答:“我没生病,也许是最近太劳累,一直没休息好。”她的视线始终定在华世皓的衬衣纽扣上,并未注意到,他的神色迅速冷凝下来,犹在故作轻松的撒谎,“你知道的,为了那三支违规停牌的股票,我和凌洛一直在奔波劳累,没睡过一天安稳觉。”
“所以你在我面前故意晕倒,装出一副可怜无辜的模样,让我不得不帮你说情?”华世皓紧绷的神经,随着她的语气松缓下来,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讥笑。
未央终于抬眸对上他的眼睛,看着那双幽深无底的黑瞳,她的心一阵揪痛,忽然发现碰上他,多年的修炼根本不值一提,不管她如何克制,情绪还是会受他的话影响。
“华世皓你又猜错了。在你面前装无辜的女人何其多,所以我从来不在你面前装无辜——”她轻笑着从他怀里退开,手指轻佻地从他僵硬的脸颊上滑过,“像你这种天生就拥有一切的人,偏偏喜欢别人对你冷言冷语,想要引起你的注意,就得欲擒故纵,不是吗?”
他从容慵懒的神情陡然僵硬,紧盯着她的眼睛迸出凛冽煞气,未央连忙推开他僵硬的手臂,正要从他腿间滑到地上,没想到华世皓突然霍的站起来,她整个人被惯性带动着,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他居高临下地睨着她,幽暗的眸光在她脸上慢慢巡弋,语带讥讽的冷哼,“宋未央,你是不是搞错了欲擒故纵的对象?柳局长搭乘的飞机在十分钟前起飞,目的地是洛杉矶,而我们正在前往——纽约。”
她这时候才注意到,宽敞的头等舱只有她和华世皓两个人。
看着她僵硬得发青的脸,他闲闲的笑了,“你以为我会把你介绍给柳局长么?宋未央,你别做梦了!这种赔了夫人又折兵的蠢事,离婚前我为你做了无数次,可你从来不珍惜,现在呢,我们已经离婚了,前妻跟路人甲有什么区别,我为什么要帮你这个毫无相关的人?”
他半是悲悯,半是嘲弄的看了她一眼,转身朝洗手间走去。
未央看着空无一人的机舱,恍惚的想,怀着孩子的前妻,也和路人甲没什么区别吗?
接下来的十多个小时,他们再也没有交谈,华世皓颇有闲情逸致地翻着书,阳光柔和了他硬朗的面部线条,他沉静的时候,真是一幅赏心悦目的画面。
未央失神地看着他,心里想着,孩子以后像他还是像自己比较好,她完全忘了,自己和华世皓中间,隔了个徐妍。
他突然转头看着她,淡淡的问:“有没有兴趣去新西兰?”
目光突然对上那双慑人心魂的黑眸,她还没来得及收起涣散的心神,只好含糊的应了一声,“嗯?”
“听过国际换日线吗?”
“听过。”她恼怒地瞪他一眼,中学有上过地理课的人都知道何谓国际换日线,她记得这条看不见的分隔线还有个很学术的名字,叫本初子午线。
“新西兰的北岛吉斯本,是地理位置上最接近国际换日线的城市,我很想去看看。”他说话时,一缕发丝落在额头,她差点忍不住要伸手去拨开。
“在两个人的世界里,有没有一条这样的换日线?可以清楚的分隔开今天和昨天……”华世皓的目光有些涣散,不知在想什么。
令人窒息的沉默,让未央有些无所适从,他的思绪似乎飘得很远,向来锐利似剑的目光此时飘忽得完全没有焦距。
沉静良久,他的目光恢复了往日的高深莫测,嘴角缓缓勾起一道慵懒的弧线,“换日线真是奇妙,它的左边是今天,右边却是昨天,只要你往右边走,就能回到昨天。”
华世皓眸光微黯,没有再说下去。
如果感情的世界里也有这么一条换日线,是不是只要往右走,就能回到过去,回到早已消逝的过去……
未央发现他很不对劲,整个人深陷在宽敞的座椅上,双目紧闭,神情漾着淡淡的惆怅和伤感。
他从来不说废话,刚才那番话,显然,话中有话。
心弦一震,她忍不住走到他面前,伸手撩开他额前那缕发丝,“你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