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七章】陪你男朋友
中午勘察完现场，苏宴跟着警队一起回到警局。
现在到了傍晚，苏宴揽揽心神，合起技术人员刚刚做好的报告和资料，回头看着不远处正在做简报的刑警李副队。
“死者名叫颜凯，1998年生，在Z市一中高一九班担任学习委员。案发现场没有可疑痕迹和足迹，检查其受伤情况，也符合高空坠伤。自杀原因通过老师和同学的口供可以得知，是因为期中考试成绩不理想，内心压力过大才会选择跳楼。综上所述，和之前一样，这是一起简单的青少年自杀案。我们可以结案了。”
“等等。”
“等等。”
苏宴周鸣两个人异口同声开口制止，刑警队面面相觑。二人对视一眼，眼中都升起笑意，周鸣向苏宴挑眉，意思是：你先来说。
苏宴清清嗓子：“死者颜凯周五晚上并没有回家而是待在学校里，而学校每晚7点之后都会清校，为什么没有发现？为什么周末留校的老师中除了传达室老胡都是女性老师？还有，为什么颜凯会选择在学校自杀？他16岁了，如果感到痛苦会选择寻求帮助，为什么不去学校心理咨询室问问校心理医生？”苏宴顿了顿，“听说Z市一中的心理咨询室很专业，有许多非本校的人如果有心理障碍都会愿意去的。”
“而且走访颜凯周围的同学，他们都说颜凯是个性格很内向，很害羞喜欢独处的人，从统计学角度讲，这样的人是凶手最爱的受害者。”苏宴继续道。刚想给周鸣一个求表扬的高傲眼神，就听见一个极冷的声音在后方响起。
“这些问题有什么意义？”
苏宴回头，看见一个身材高大，器宇轩昂的男子，双唇抿成一条线，深深皱眉看着苏宴。
二十八到三十岁左右、冰块脸、为人冷漠、一丝不苟、超过20个小时没睡觉、至今单身、不和父母住、外地人。苏宴用眼睛将他从头扫到脚，得出这些结论，看他双手抱在胸前，看样子对苏宴刚刚的一番话感到很抵触不满。
“法医？”苏宴问。
那男人眉头皱得更深，“回答我的问题。”
“看来你是法医。”苏宴眼神飘向他的手。挑眉，不再搭理他，回头看刑警队的一帮人都是一副紧张的样子，一愣。
周鸣也是摸不着头脑，这个男人他也不认识。
倒是苏笙率先笑开，道：“这是局里刑事技术事今天刚调到我们警队的靳祁枫靳法医，苏宴，别没礼貌！”
苏宴点点头“哦”了一声，假笑着冲靳祁枫咧咧嘴：“叔叔好！”
靳祁枫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警队其他人也有些绷不住笑了。
苏宴一向是遇到弱的横一些，遇到横的更横一些，这个冰块脸对待她的态度，从开始就很让她不舒服。
这个警队又不是你说了算，一副刺头样吓唬谁呢？而且，苏宴才是真正的刺头。
“好，你刚问我这些问题有什么意义是吗，我明确告诉你我也不知道，这些疑点只有查了才能搞清楚颜凯的真实死因，放过这些你所谓的毫无意义的问题靠有限的侦查就结案非常不负责任。”苏宴扬起头，让自己与冰块脸平视。
“什么时候我们刑警队由你一个小丫头片子拿主意了？”冰块脸问，声调又低了几度，“你是刑警么？”
“不是..但..”
“但你是刑警大队长的妹妹！所以妨碍公务就是你的人物设定么？你知道警力有多宝贵么？你就凭你的凭空推测和一些毫无实际意义的所谓疑点就推翻一个本来简单的不得了的自杀案么？”冰块脸咄咄逼人的样子给他眉间更添冷峻。
“叔叔你刚来还不知道吧！你口中这个妨碍公务的小丫头片子在几个月前帮助警方破获了那个连环杀人抛尸案！同时这个小丫头片子还是Z大心理学研究生，著名心理学家鉴谎专家许邮的弟子..”苏宴有些生气，语速越变越快，苏笙忙开口打断她的话：“苏宴！你够了。”
“我不够！这案子一定有问题！”
“为什么？凭你的女人的直觉么？”冰块脸冷笑，“真是有说服力..”
“作为刑警难道不应该排查所有的可能性么？”苏宴直视着冰块脸的眼睛问。
“可是小姑娘你是刑警么？你受过专业训练么？你多大啊？能有多少经验？你有什么权利在这里支配专业的刑警队？还是回家陪小男朋友去吧。”
靳祁枫此言一出，所有人陷入了沉寂。
苏宴的心仿佛被狠狠地揪了一把，肩膀有些颤抖，她想起殷歌，想起那个笑得春光灿烂的小痞子。
“对不起靳先生，我的男朋友殷歌在五年前的码头爆炸里英勇牺牲，如果你让我现在去陪他，你会因为故意杀人罪被抓起来！”苏宴一字一顿，像是要用尽全身上下的力气，眸光中的恨厉和疼痛太明显，快要溢出来。
周鸣一懵。看着苏宴转身离去的背影，倔强，痛苦，坚强分分合合。看着苏宴，莫名的心疼漫生在周鸣胸腔里，周鸣皱皱眉头，到底是什么样的事会让一个平日里傲慢跳脱的女孩变成这副模样。
殷..歌..周鸣念出这个名字，连舌头都是苦涩的。
叹口气，追出去。
——
苏宴深吸口气，躲在楼梯间的窗台边发怔。手机忽然响了，是苏笙的短信。
只有简单的两个字，“回来。”
苏宴将手机塞进大衣口袋，听见身后响起脚步声，随意抬手抹了抹眼泪，知道是周鸣，便没回头。
“没事吧。”周鸣关切地问。
“没事。”苏宴立刻回答，尽力克制自己的声音不要颤抖，在周鸣听来却是一副极压抑的痛苦。
“靳法医..也不是有心的，你别难过了。”周鸣伸手握住她的肩头，克制着自己想把她揽进怀里的冲动，“如果实在难过，你就哭出来。”
苏宴没说话，摇摇头。
这时苏宴的口袋突然传来振动的声音，苏宴不耐烦地拿起手机刚想摁掉，却发现来电显示不是苏笙，而是一个并不认识的本地号码。
“喂？”
“苏..苏老师..”耳边响起抽泣声，苏宴一懵，是陆露？
“我真的..真的很喜欢你..但是对不起..对不起..我对这个世界已经没有留恋了..”
苏宴瞬间仿佛被雷劈了一样，忙道：“你先冷静下来，发生什么事了..”
“苏老师，再见。”
通讯中断的嘟嘟声响起，苏宴的心跳却像在打鼓，一个花季少女的命，正从她细瘦的指间流逝。
不可以..不可以..
苏宴反身向楼下跑去，问周鸣：“车钥匙带了吗？”
“带了。”周鸣紧跟着苏宴，却看苏宴掏出手机匆匆拨了几个号码，冲电话那头喊道：“陆露妈妈你别哭，快告诉我你们现在的方位！说不清楚就交给旁边的民警！”
挂掉电话，苏宴矮身坐进周鸣的车里，周鸣也顾不上给苏队报告，发动汽车。
“去哪？”
“新桥，那女孩要跳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