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听到这两个字,我一下子呆住了。我猛然发现,我一直以来,都被惯性思维所误导了。在我的思维定势里,未来科技一定发达到了我所无法想象的地步,可这里的一切一切,无论如何都不能和未来联系起来,反倒是和我记忆里的中世纪情景十分相像,以至于在潜意识里,我更愿意相信我是回到了过去。现在听老村长这样一说,我才终于明白过来,现在我所来到的,是600年后的未来,而非过去。时光机并没有错,是我自己抛弃了科学的严谨,质疑了自己的理论。
老村长点了点头,继续道:“年轻人,你对过去的事物这么了解,你想来,是从过去穿越而来的吧?”
“嗯,根据时光机的计算,应该是六百年前。”我如实地回答了老村长的问题。既然明白了我现在所处的是未来,那么这六百年内,人类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人类科技不但没有进步,反而倒退了,是我现在最关心的问题。
“哦?那这时光机,是你发明的?”从老人的语气中,我听出了些许激动。
“说来惭愧。”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穿越到这里,并非是我的原意。而是时光机在试验的时候出现了问题,这次的穿越,是一次失败的结果。”
“嗯,那你的时光机,能穿梭回过去吗?”老村长似乎并没有在意我说的话。
“呃……就目前的技术来看,还不行……”这一问题,在我进行穿越展示前,也同样听到过一次。那时候的人们,对于科技知识的普及,已经达到了一定的程度,所以我能对他们进行理论性的解释,而在这里,显然就没有解释的必要了。不过貌似,每当人们谈论到时光机,他们更加在意的,都是能否回到过去。
听到我否定的回答,老村长明显有些失落。
“怎么了?”
“我原想,如果你的时光机能回到过去,或许可以帮我们改变历史。”老村长叹了一口气。
“改变历史?以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科技不但没有进步,反而是倒退了?”我借此,问出了我最关心的问题。
“唉。”老村长轻叹一口气,“罢了,那我就对你说说吧。如今的年轻人,大多都已不知道这段秘辛了。因为《科技禁令》的缘故,关于历史的这些事情,我们唯有从祖辈所流传下来的片段里,才能依稀了解到其中一些情况。”
“的确,在以前,人类科技十分发达,这一点,想来你应该比我清楚。”
我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可是,人类也正是因为科技,而险些遭受毁灭。据我祖辈上的人说,那简直是一个末日。绝大部分的人,都在那场灾难中死去。整个世界都处在混乱之中。”
“是什么样的原因导致的?”
老村长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以前也问过先辈类似的问题,可他们从未告诉过我。那时候的工厂全都停工了,一天之内,电源和水源都断掉了。整个城市陷入瘫痪状态。到了晚上,甚至连最基本的照明都无法做到,人们只能躲在家里,等待第二天的黎明。”
“那真是一场巨大的浩劫。路上到处躺着人类的尸体,悬浮车辆启动不了,导航功能也断掉了,列车地铁无人运营。没有政府来帮助他们,也没有任何人来解释发生的这一切。人们对于外界的一切信息获取途径都没有了。幸存下来的人们分成两支,一支选择继续留在城市里,凭借超市里留存下来的食物过活,而我的祖辈们,则选择了逃离城市,来到了这里。”
“奥丁村?”
“对,兴许是城市里的食物吃完了吧,后来,越来越多的人离开城市,来到了这里安家。不过也有很多人忍受不了这里的艰苦环境,又离去寻求别的出路了。最终留下来的人,在这里建立了奥丁村。而我的先辈,则成为了这里的第一任村长。”
我不禁有些疑惑,“你们难道没有尝试回到城市里,让城市重新运转起来吗?”
“孩子,那是不可能的,人类已经回不到过去了。”老村长怅然道,“在那场浩劫以后的几个月里,陆续有人逃离了城市,也包括一些零散军队。随着人数的增多,他们发现了一个可怕的情况。”
“可怕的情况?”
“对,逃出来的有清道夫,工人,流浪汉,也有运动员,或者是军队中的士兵。他们都有统一的共性,那就是:在他们的日常生活中,基本上没有条件,或者说是没有机会,接触到科技之类的事物。”
我很快反应了过来,“也就是说,死去的都是那些接触得到科技产品的人?社会里的中上层?政治家,科学家?”
“你很聪明。”老村长认同地道,“人们认为这是上帝对人类的惩罚,也是一次警告。‘在灾难中,人们总是喜欢盲从。’”老村长回忆了起来,“这是我祖父说的,那时候的人们急于寻找信仰和希望。他们认为,他们的存活完全是上帝对于他们的恩惠,人类的科技打破了世界的平衡,所以上帝要收回这一切。他们憎恶科技,疏远科技,认为那只会带来灾难。再后来,阿兹特克王国成立了,它的第一任国王,是约瑟夫一世。上任的第一天,他便颁布了《科技禁令》,严禁人们再去研发科技。当时也有一小部分科学家幸存了下来,不过,在阿兹特克王国成立以后,他们便失踪了,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也许是被狂热分子所杀害了。”
“那时候,大部分幸存下来的都是社会里的下层阶级,他们本来的生活就并不怎么好,所以适应起来很快。从未拥有,又谈何失去?对于科技的概念,从他们的下一代开始就断层了,再加上《科技禁令》的缘故,现在已经很少有人知道这些了。我的祖辈原先是一名史学家,他害怕人类的文明被后人所遗忘,所以才写下了这一切,作为祖传典籍一直珍藏。”
“事情肯定没这么简单。这一切的发生绝对是有原因的,这些人居然将一切归功于上帝的恩惠,简直愚蠢。”我愤然道。身为一名科学家,我自然不相信这些神鬼论,他们把错误都归咎于科技,我岂能忍受。
“年轻人,慎言啊!”老村长小心翼翼地说道,“你这些话要是摆在城镇里,一定会被那些人当作异教徒铲除的。我虽然不知道那些幸存的科学家去哪了,但是他们的结局一定不容乐观。”
“我明白。”我点点头道,“对了,既然你们现在生活得还不错,之前又为何要我穿梭回过去呢?”在这点上我有些不理解。
“咳咳……好久没一下子说这么多话了,格兰斯,帮我倒点水。”
“好的。”
老村长没有立即回答我,我也不敢再多问,只好静静等着。
没过多久,格兰斯提着个水壶回来了,他将几只洗净的金黄色果子放了进去,为我们每人倒了一杯水。水色带些淡黄,闻起来倒是没什么味道。我轻轻抿了一口,有些甘甜。
老村长整整喝了半杯,又歇了会,待脸色缓和了一些了,这才慢悠悠地问道:“村子后面的那片树林,你们今天去过了?”
“嗯,我本来是带摩尔先生去看时光机的,谁曾想到,那么大的家伙,居然消失了。”
“那……树林另一端的荒地,你带他去了没有?”老村长继续询问道。
“这……”格兰斯犹豫了一下,没敢回答,转头看向了我。
“原先格兰斯是想带我去的,但是因为时光机不见了,我心情不是很好,我们就没去看,直接回来了,怎么了?”我有些奇怪,这荒地难道有什么特殊?
“唉。”老村长叹了一口气,有些忧心地道,“奥丁村刚成立的时候,这片树林比现在大了五倍,那时候它是真正的森林啊。”
“怎么会?”听到老村长这么说,我很惊讶。那片树林我和格兰斯走了大半天,才刚刚走完,如果大五倍,那是有多么茂密?即使是这里的村民从成立之初一直伐木到现在,也根本无法做到啊!
“自从那次灾难之后,荒地就开始蔓延。起初人们并没有发现,但是后来蔓延的速度越来越快,大家就不得不重视起来了。不仅仅是我们奥丁村,其它地方都有这种现象。我任职期间,国王召集了各地的镇长、村长,开了很多次会议,我们曾尝试通过植树去阻止荒地的蔓延。可那根本就没有效果,植物在荒地之中完全无法生存。”
我忽然想起了那神奇的果子,“不是说,‘生命之果’可以在荒地中生存么?”
“是啊。”老村长无奈地苦笑,“‘生命之果’是可以在荒地中生存,但它却无法在肥沃的土壤中存活,我们总不能吃一辈子果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