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是一种拟声词,在很多时候都能听见这种声音。像鼓掌的时候,书本掉落到地上的时候,甚至是做活塞运动的时候都能听到这样的声音。碰巧的是,不需要炼成阵的双手合十炼成,发出的也是类似的声音。
我本能地双手合十,想发动炼金术捆住身后那一帮家伙,可那个小胡子船长也本能地将我一踹,直接让我摔了个狗吃屎,连“妈呀,吓死爹了。”我都没有喊出来,他就将我的双手反捆在身后。
“噢,这小子还是炼金术师啊!吓死老子了!幸好我反应快。”
那小胡子船长拍拍胸膛,好像逃过一劫的模样,然后便将我整个人都提了起来。他也很聪明,故意将我双手分开,不让我使用炼金术。没有了炼金术,我就是个大龄宅男,拳打脚踢也挣脱不了他的束缚。而我隔壁的钟梦缘也被双手捆绑在身后,不过面对小女孩,这群尸鬼海盗的态度也温柔了不少。
“哦?!原来是你这小子!”忽然尸鬼群里发出一声惊呼,巴博萨从一堆尸鬼海盗中走出了,指着我的脸大骂道。“居然跟我们跟到这里来了!幸好杰克船长比较机智,每次回船之前都要巡视一遍,确保没人知道我们回去的方向。”
“你认识这个小子?”那个名叫杰克的小胡子船长问巴博萨。
“不认识,不过他将我全身都烧焦了。你看!就是这混小子干的!”他说着,向杰克船长展示自己身上的皮肤,全都是黝黑黝黑的焦炭。不过比起他原本的木乃伊样子,我觉得他现在更像一个人。
“四周都清理完毕了!带他上船吧!”
杰克船长仿佛没听到巴博萨的话,直接像交一件物品一样,把我交给了隔壁还在盛怒之下的巴博萨。巴博萨本能地把我接了过去,由愤怒变成了茫然。
“啊?带他们上船?我还想一刀砍下去报仇呢!”
我被吊在半空,四十五度地仰望天空,也不由得插嘴道:“对对对!不用带我们上船,放我们回去吃晚饭就好!”
可杰克船长依旧假装没听见,他狠狠地说着,唾沫喷了我一脸:“老子说的就是命令,‘啊’什么‘啊’!带他们上去!小心老子一枪毙了你!”
“崩一枪……哼,反正老子也死不了。”巴博萨小声埋怨着,提着我就往黑珍珠号上走去,剩下的尸鬼也欢闹着,提着战利品小跑着回到黑珍珠号。
方法虽然不对,但我还是登上了黑珍珠号。这艘传说中令西欧各国闻风丧胆的海盗船,远看的时候我已觉得这船相当夸张,近看更是坚定了我的想法——这船并非这个时代之物!
十六世纪的古代木帆船长度一般也就是两三百尺,大概六七十米,这已经是这个时代普遍最大战船的极限。而我眼前这艘黑珍珠号长度超过两百多米,不但如此,船身吃水线以下都用炼金术覆上一层薄薄的铁板,防止被敌人的火炮意外击沉。这个时代的船并非没有以炼金术所制造,但是没有人会想到用铁板来作防护,因为这种材料太重太沉,战船在海上作战之时,还要考虑船的排水吨位、战船的速度等等,根本没有人会考虑以铁作为船身。
我虽然对船并不太懂,不过也感觉到这艘船的设计十分专业……
再者,以中世纪最先进的“盖伦船”设计为例。(这船并非德玛西亚所设计,而是英国造船家在十六世纪改造的新式战船。)所有盖伦船都是以甲板上的小型投石器,或者重弩为主要火力。因为这时代的火炮技术还相当不成熟,依旧是用火绳点火的前置炮管。攻击速度极慢,调整攻击方向也不方便,所以战船上一般只在船舱侧面设立数门火炮,用来蒙个大概。没准一炮就能把对方击沉了,做人就该这样拥有梦想,不是么?
但是,我在这艘黑珍珠号上竟然看到了现代火炮!110毫米以上,接近三米多长的精钢炮管,船舱两侧竟然有上百门!那些在船上留守的海盗,现在依旧检查着火炮与弹药,他们捧出来的也并非圆乎乎的铁球,是圆锥形,火药、弹丸一体的现代炮弹。
妈蛋……这装备谁能打得过他啊……我感叹着,问还在提着我双手的巴博萨:“这艘船什么时候建造起来的?”
“一百多年前!在我们还没有变成这样子的时候!”巴博萨跟随着那群尸鬼海盗,提着我走上了甲板。
“那些火炮也是你们自己设计的么?”
“问那么多干什么!虽然很少活人能上传,但杰克从不会将活人带回我们罗斯岛,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么?就是将你利用完,就在半路上逼你跳甲板,或者将你分尸!”他边说,边将我五花大绑,双手双脚分开成大字型,绑在了船沿边上。干完了,他还拍拍双手。“呼,那时候我就能亲手报仇,看着鲨鱼一口一口地把你整个人吃掉!哈哈!哈哈哈!”
他说着,有用蹩脚的演技扮演出一位狂笑的精神病患者,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入了船舱。除了巴博萨,其他尸鬼船员正眼也不看我一眼。他们在甲板上极其忙碌,下船帆,起船锚,尸鬼海盗们都奋力作业着,不约而同地唱起了水手歌。大海之上,粗犷的歌声传遍四方,听者不见他们其人,或许还会以为他们只是一群热情洋溢的商队水手。
黑珍珠号缓缓驶离爱丁堡,城内还是火光一片,没有军队出来追击,安格斯大概也不知我已经被这群海盗挟持,或许我只能随着这艘黑珍珠号飘向远方。几分钟后,起锚,调整航行方向等工作都已完成,甲板上的尸鬼海盗数量已经所剩无几,剩下几个水手在监视海面,根本没人管我和钟梦缘两个大活人。
“嘶……喂,白痴。”趁着这个机会,钟梦缘小声地喊我,用的自然是中文。“现在怎么办?他们会把我们杀死的!”
我看了看她,此刻钟梦缘双手被反绑在桅杆上,身体被麻绳牢牢地捆着。以她手的长度,根本不可能绕过那直径达一两米的桅杆使用炼金术。幸好那些尸鬼并不知道她的小熊是件核武器,依旧将它摆在了钟梦缘的身边。
我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能怎么办……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现在用核爆现在我们都用不了炼金术,只能看情况行事。要是他们想杀我们,过程中必定有让我们逃脱的空隙。”
“只能这样了。”钟梦缘丧气地垂下了头,身体在冷风中颤抖着。她虽然暴力,虽然在原本的世界里已经二十八岁,但是她毕竟是一名女孩子。被挟持之后可能会发生的暴行,想着她都不能不感到寒心……
幸好,一路无事。从黄昏夕阳,一直到深夜的满天星斗,船上的尸鬼海盗都将我们不存在。也不知到了多晚,船舱内开始发生一场小小的骚动,几名海盗嚷嚷着,簇拥着他们的船长,小胡子杰克走上甲板。
“船长!你要放了他们!不行啊!那小子是炼金术师,没准会将我们黑珍珠号搞得天翻地覆的。”
“这里已经出了海,他还能怎么闹?难不成在海上漂流几个月回苏格兰?”
“杰克!”
脚步声越来越近,砰!船舱们打开,小胡子杰克风风火火地走出来,在这木甲板上走得吱呀吱呀响,身后几名海盗拦都拦不住。
“一群废物!还怕这样一个小子?!你们不带他来我就亲自带他进去!看我回头怎么收拾你们。”他径直来到我面前,弯刀出鞘,他看也不看,就轻松斩掉捆在我双手双脚上的麻绳。“跟我来,大男人怕什么么?又不是把你切掉。”
他说的自然是我。我一副站起身,松了松早已麻掉的四肢,手腕、脚腕与麻绳摩擦的地方都已内出血泛着血红点。不过,这在海盗船上大概已经是最温和的待遇了吧?小胡子杰克没解释太多,直接走回船舱。
“别担心,等我,我等等就让他把你放开。”
我向钟梦缘这样保证道,便在几名尸鬼海盗的怒目中穿过,跟着他进入船舱。船舱内很宽大,但除了火炮的炮口,到处不是堆满了弹药、食物、酒,就是睡着那些也不是死了还是活着的尸鬼。高挂的网床上、地上的睡袋里,偶尔有几名没睡着的尸鬼瞪大雪白的眼睛看着我,我不由得浑身一个冷颤。
妈蛋……差点就想拿起木棍去捅他的眼睛了……你说!哪里见过木乃伊会动还会盯着人的!
船舱有三层,在第一层的尽头就是船长室。走进去,我发现与一般的船并没有什么区别,进门衣架上挂着一套船长衣,虽然很老旧,也沾着血液,不过肩章、深蓝丝绒,不管哪一样都比起一般的水手衣服都有着不可逾越的气势。房间左右放着两个书架,书架上堆满了书籍,再里面的书桌上,有着一张世界地图,指南针和一些笔。
因为船长室内并没有多余的椅子,杰克船长锁上门,便拉了一个铺满灰尘的宝箱在书桌前,让我坐在上面,对于宝箱里面是否放着宝物,他似乎一点也不在意。
“坐吧。我想我们要谈很久。”坐在属于他的宝座上,将桌面上的杂物全部清走,他只留下一支笔和纸,似乎要记下我说的话。
我迷茫地看着他,不明所以:“谈什么?”
“这样说吧,我觉得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他耸耸肩,声调很是平淡。“要是你不是的话,我立刻会把你扔下海喂鲨鱼。不过假如你不是,你对我说谎也没用,你只会死得更惨。”
我不是这个世界?这么说来他知道我是穿越而来?他是穿越者?还是他认识穿越者?
我心里一紧,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质问他道:“你怎么知道的……”
“不用炼成阵的炼金术,身体也没受任何损害。我活了两百多年,除了某种传说中的石头,我就只见过一个从其他世界来到这里的男人。”
“哲人石……穿越者……”
“别傻愣着站那,是我在问你话呢,怎么变成你质问我了。坐!”他又让我坐回那宝箱上,继续问道:“这只是我的看法,你还要说服我,让我完全相信你是从其他世界而来。说,你是怎么看待我们这群被叫作尸鬼的海盗,还有这艘黑珍珠号。”
他很认真,并不是想和我闹着玩,我自然也是严肃回答他:“说实话,你们到底是什么我心里确实没有底。我用炼金术也无法直接把那个叫巴博萨的尸鬼海盗分解。这很不寻常,因为我知道人体生物的细胞构成,这是未来更详细的科学知识。虽然这世界与我所在的有所差别,不过这方面应该没有多大的差距。”
果然,听罢,他立刻将我说的话记在了纸上,并且伸手作出一个请的动作:“继续。”
“对于这艘船,我则想说,这不是这个时代的科技。光说那炮弹,你们黑珍珠号上使用的是未来的定装弹,从制作的时候就将弹药和药筒制造成一个整体。重新填装时再也不需要先装好火药,再放弹球。这一百多门火炮的威力,足够让你们摧毁世界上所有的海边城市。”
“完全正确,我果然没看错。”他停下了笔,朝我笑了笑。虽然很难看,不过我还是感觉到善意。“你是另一个世界来的人,拥有无穷知识的贤者。”
“我给了你满意的答案,那你能跟我说你们的故事了么?”我问道。
“故事?是我们为什么会成为尸鬼的故事?”
“是的。我总感觉你们也是人,并非什么传说的鬼怪。”
“你很聪明,我们的故事,的确不是什么诅咒。而是一百多年前,有关于一场‘实验’的故事。”小胡子船长他收起了笑容,眼眸里面的忧伤,向我揭示了他还是“人”的时候,一段毫无人道的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