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满红地毯的通道并不长,约莫估算着只有十米。刚走几步,我们有到达了尽头。在那里有着一扇传统的西式木门,铁质外框,里面用厚实的木板整齐排列的那一种。
要说奇特之处,那就是在门把的位置,一个巨大的半身雕塑黏在了上面。与其说黏,事实上又很像长在上面。毕竟一个半身那么重的石头雕塑,即使用炼金术强行黏在木门上面,木板都会承受不住重力而被撕裂。
要是这样都能安然无恙,牛顿恐怕都要哭了。在看见木门那一瞬间,我确实是那样想道,回头想想,又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门将近二分之一的面积都被那雕塑占满,看起来又是一道机关。我们慢条斯理地走过去,知道又是一次脑筋急转弯。
安格斯接着我的话,问我说:“人?什么人?大概就是那只你说的鸟人吧?说起来,外貌确实和我这里的‘天使’有些相似。不过,你找他有什么重要的事么?”
“抱歉,单单是这一件事,我并不能和你说。”
“我猜,应该是与你性格大变有关的吧?”
他那自信的笑容让我心里又是一寒,又被猜中了……
“看,这雕塑是不是有些不对劲?”我指着那雕像说道。转移话题,的确是我的目的之一,然而那雕塑,简直让人毛骨悚然。
用最简单的描述来形容,就是一个人在水泥池里往外跃起的感觉,他满脸都是痛苦,嘴巴张开,想要呼吸他无法呼吸的空气,双手往外伸展着,爪子一般扭曲,祈求着有人能将他拯救。他似是全萝,但泥石的表面完全覆盖了他的外表,没有衣服,没有毛发,仅仅能看到他的四肢与五官。
“我有种不祥的预感……”钟梦缘扯着我的衣袖,躲到了我的身后。“喂!笨蛋,别光看我!你看他……他刚刚……是不是张开了眼?”
“张开了……眼?”我再次看向他的双眼,确实……打开了……他的脸上原本紧闭的眼脸,现在已经由无比空洞的“眼珠”所代替。
慢慢地……雕塑的头低下了,不再是看着上方单调的石顶天花,而是看向我们。在他的额上,露出了一个炼成阵,那是一只小恶魔被刻画在“圆”之内。
又是一道靠炼成阵开启的门……我不由得如此想到,只是那雕像正如钟梦缘所说,有着一股奇怪的气息。能动,或许是机关所致,但我们眼前的雕像,更多的像是“活物”……
“在这个雕塑里面的恐怕是一个人。”安格斯冷冷地说着。
“恩。”我点点头,伸手去抚摸那个雕像,一丝丝温度隔着‘水泥皮肤’传到了我的掌心。“里面确实是一个人。”
“喂,两个笨蛋。你们这说的是什么意思?一个人被封在泥墙里面怎么可能活下去?!”钟梦缘用她那瘦小的身体咆哮着,双拳紧握,情绪无比激动。
我知道她并不是不知道这种可能性,只是选择不去相信而已。我不知道如何与他解释,毕竟眼前发生的一切就是事实:“里面是存在一个人,一个活着的人。只要有足够的营养,他就能……”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她几乎变得歇斯底里,“就算是心脏离开了身体,只要有生理盐水、各种各样的激素、营养液,甚至能跳一天。只是,我无法接受,竟然有人会将一个人活生生地封在这样一个地方,这就是科学,炼金术的意义么?!”
听着钟梦缘的话,那“雕像”的表情正在变化,由求生的狰狞逐渐垂下了他的双手。他无法说话,不然的话,我觉得他会有很多说话想对我们说。处于地底深处,大概是第一次有人面对着他,还将他当作是一个人吧。
即使没有眼泪,我都能看得出他扭曲的笑容内含着“气愤”、“怨恨”、以及对我们的“感谢”。
我也没有回答钟梦缘,而是走到这个“人”和“门”面前,彻底将他们调查了一遍。这“雕塑”确实将门把死死封住,不将他去除就无法打开他身后的门,但他的身上大概与之前的石门一样,安装了某些当作“安保系统”的炼成阵,无法直接对其分解。
我不经意之间用手指轻扣着门,门内却传来一阵空灵的声音。细细一听,原来木门上,那些紧密相连的木板内,似乎有着一小段空心的通道,一直延伸到两侧的墙壁内,而源头则是那雕塑。
这些管道是拿来干什么?是开启的门的要素之一?再次回到雕塑面前,看着那雕塑额头上的炼成阵,我终于明白了那炼成阵的公式。随即一股恶心的感觉从胃部直接传到了喉咙处,呕……我毫不掩饰地将午饭吐了出来。
“怎么了?你这个笨蛋,该不会是有幽闭恐惧症吧……”
我摆摆手,让钟梦缘让开。我已经不打算将这机关的秘密开口告诉他们。
人体炼成,就是打开这堵门的方法。雕塑额上炼成阵的作用,就是将雕塑以及里面的“人”像熔浆一样分解,从门上的通道灌入两侧的墙壁。这样一来,我们自然就能开启雕塑后那堵没有任何锁的门。构造这样机关的目的也相当简单,不管来者是否“入侵”这里,想要继续前进,就要理解这样的“人体炼成”,同意这样的“人体炼成”。
人体炼成,局部人体炼成试验,神秘的试验场,神秘的组织,还有那“鸟人”的存在,统统都指向我眼前的这个地方!来到这里之前我早已做过心理准备,只是我从未真切理解这种东西是何等邪恶,不论从霍根大叔的口里,还是从莫雷会长给我看的照片中……
复活亲人在我心里是一种高尚、但方法错误的“人体炼成”,而这一种我感受到只有“恶意”、“恶心”、“罪恶”……将一个人的肉体分解成肉浆,重构,仅仅是用以传达那微不足道的意义。“人类”,在这个基地里的建造者眼里,不过是物质堆砌成的物件,用以作为工具的物件……
我怀着敬重的心,双手合十,伸向那尊雕像。一股电流贯穿我的身体,我忍着剧痛,用炼金术改变着他额头上的炼成阵。仅仅一秒,伴随着烤肉的味道,一缕青烟在我手上升起。毫无疑问,在我收起双手之前,已经有部分的肉体被电流所烤熟。
无错,我们烤乳猪是这个味道、烤鸡是这个味道,只是没想到,我连烤自己,都是同样的味道。
水35升、碳20千克、氨4升、石灰1。5千克、磷800克、盐分250克,硝石100克,以及其他等等。用现代的科学来解释,人体90%以上不过是碳水化合物、蛋白质、加上脂类的物质而已,所有生物都是如此。
但人体就是这样的东西?所有生灵不过是行走的米饭?肯定不是的,还有更多,更多我们未知的构成……
稍微喘了几口气,我再次发动眼前刻印在雕像额头,那个已经被我改写的炼成阵。这一次,没有电流,只有眼前这个人被我终结的生命。想到如此,我的双手不由自主地颤抖着。恐惧、厌恶、但却又拥有着希望……
炼成的光亮起,如同踩进了一个黑洞,那个雕塑、那个人没有一丝哀叹,变成一团泥浆一样,被吸入了他背后的木门内,随着管道引入到两侧的墙壁。
“就这样简单?”钟梦缘在我身边问道。
“恩,没错,就是这样简单。”我答道,“只是,他不会再次被恢复成原来的模样,我可以保证。”
拉开那一扇木门,来到这个洞穴的第三层。我发誓,不管是谁创造了这里,我都要将这里连同他,全都毁于一旦。
“谢了。”
就在我下定决心,让怒火充斥着我的内心时,耳边却传来这样一阵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