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客官双目之中血丝密布,想是这一夜未曾休息?前日夜间客官不在房内,昨夜又是不眠。不知客官可曾需要郎中看看?”
花锦月的坦诚,倒是令罗源有些吃惊,吃惊之余心下又有些感动。
“无妨。”罗源摇摇头,“求仙不得入门法决,自己胡乱按着一些听来的法门乱修,想来是出了岔子。”
说着,罗源又是一碗清粥入肚,又夹了几口小菜,继续道,“我见小哥坦诚直爽,也别叫我什么客官了。我在这里说不得还要住上几个月,但求李总管青睐,这么称呼岂不是太远?不如就叫我罗源,我便称呼小哥花兄。”
“那好。”花锦月倒是丝毫不推脱,“罗兄,这仙路可不是好走的。胡乱修行恐怕是绝路。”
罗源自然不好说自己身负华亭法决云霄意,只得说道,“我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苦苦求仙数载一无所获,这也是逼得急了,按着一些听来的口耳相传的所谓法决胡乱研习。”
花锦月又是抿嘴一笑。他怎会不知?这罗兄必是得了法决,又苦于无人讲授修行基础,不得其门而入。所谓仙缘一说,缘就是要得一人引路。无人讲解儿自行开悟的,不能说没有,但却是凤毛麟角。
“樊桐归处不小,人数亦是不少。”花锦月道,“我劝罗兄还是小心行事,莫要被人看了行踪去。匹夫无罪的道理,想必罗兄清楚。”
罗源停了筷,沉吟数息,这才郑重点头道,“花兄提醒的不错。”罗源表面平静,心中却是一惊。不禁暗自后悔:怎会如此大意?仙路本就坎坷,其艰难多数倒不是来自于魔,而是同道中人的暗算更加可怕。幸亏这花锦月似是对自己没什么歹念……
想到这,罗源不禁又大量了花锦月几眼,但见这小哥眉清目秀,俊俏白皙,双目清澈无暇,似是纯净良善之人不错。罗源暗自吐了口气,低头喝粥。
花锦月简直聪明的过分,见罗源打量自己当即笑出了声,“罗兄莫要小人之心。你以为樊桐如此简单?若有仙缘,你自会知晓。”说到这,花锦月收了声,径自收了碗筷,也不管罗源吃完了没有。
“花兄,是在下唐突了,莫要见怪。”罗源只道是自己言语间得罪了花锦月,连忙道歉。
花锦月摇了摇头,“无妨。罗兄你多虑了。我见你处处谨小慎微,却在如此大事之上出了纰漏,这才仗义提醒。”说到这,花锦月顿了顿,似是思索一番之后这才接着说道,“若是罗兄却有求仙之志,看我练剑就不必东躲西藏了,尽管大方观看。”
罗源一惊,忍不住道,“花兄这是……”
他可从未想过,自己与这花锦月之间并无瓜葛,只是数面之缘竟得如此好处?所谓仙,便是得道之人。何为道?天下大道千万条,剑道自是其一,以剑入道的剑仙,可是仙道主流之一,而且威力绝伦,强过其他仙人。
花锦月也是一怔,似是没想到自己竟会说出如此话来,半晌之后这才讷讷道,“其实也没什么……虽说总管有命不得外传,但只是观看没什么吧?”说完,花锦月转身出了房间,径自端坐花树下,静静出神。
怎会如此?
这罗源明明是与自己初次相见,但气息为何如此熟悉?
这一坐,竟是整整一天。整整一天花锦月都沉浸在灵魂深处的熟悉之感,无法自拔。直到弯月高升,如银钩般高悬花树之上时,这才在月光下回过神来。
花锦月叹了口气,从自己的房间内提来了长剑。
握剑的手轻轻一个翻转,长剑瞬时间划出一道光华,似是在小院中劈出了一道闪电,照亮整个院落!
花锦月大惊。难道!
这是……
就在这一剑之间,他似乎是听到双耳之中传来轻微几乎不可闻的一声气爆之音,紧跟着便是全身气血震荡,整个人仿佛被锁死在当场,动弹不得。
只是花锦月却是心中狂喜!
这一声气爆,是自己的先天之气终于凝练,洗尽铅华返璞归真。返璞归真!从此,这运行于体内的便不再是顶尖世俗武者的先天之气,而是真正的道家真气,筑基成!
以剑入道!
真气运行之猛烈,似是大河滔滔,花锦月仿佛听到了震耳欲聋的咆哮之音,体内传来的微微刺痛,此刻竟也是笼罩在喜悦感之下。似是数个时辰,又如同瞬息之间,花锦月感到气海之中猛烈一缩,内视之下竟发现此刻的气海,已然由早先的一团如同水雾的白气转化为蒙蒙青气,散发着光芒。
花锦月这才放下了原本被锁住的提剑之手,活动了一番四肢。扭头间,他竟发现二楼窗边,罗源正露出不解之色。
这人……竟是看了自己一天?向道之心竟如此强烈,不知是祸是福。花锦月微微摇了摇头,这才再次提剑,翻转手腕抖了一个剑花。
只是轻轻一个手腕翻转间,这小院之内剑光暴涨之下,竟是掀起狂风,粗壮参天的花树随之狂舞,卷起花瓣放肆翻转飘飞。
花锦月仰起头,狂风之下一缕散发扫过脸颊。
他看到的是弯月,星空,飞花。
而二楼的罗源,只是满心的疑惑,为何之前见到的花锦月只是寻常的凡俗剑道高手,而此刻竟有了几分仙意,那剑道亦是一夕之间翻天覆地,仿佛是变了一个人。
花雨中提剑的身影,就此刻入了罗源的脑海,向道之心更是勃发高涨,几近狂热。
罗源下了楼,来在花锦月身前。
“花兄这是……”
花锦月看到,罗源双目之中闪动着狂热的光芒,他能感受到罗源内心的澎湃。
突破之后,对罗源身上那股熟悉气息的感应更加清晰。花锦月叹气道,“罗兄莫问。我也无可奉告。今后,你且看我修剑。若是真的有机缘,自会知晓。”
罗源点了点头,伸手从花树之上折下一条枝桠,“花兄,今日可继续否?”
花锦月微笑,双目如同高悬天上的弯月:“不,明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