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高阳先是一愣,随即莞尔一笑。这一笑却是媚态毕现,恍惚间罗源似是看到整个院落都明媚起来,就连院中花树都娇艳三分。
“这算什么道?”高阳笑着,“天下间俗物甚多,动辄道不可轻传。哪来的那么许多臭规矩?若是你有心,我便可轻传于你。”说着说着,高阳收了笑容,面色肃穆道,“哼!一群不知何为天道的东西,何敢妄谈大道?”
罗源一愣,心道这女子果然特别,竟是张口之间骂了天下修士,将他们贬了个一文不值。只是罗源不知如何接话,眼见得天色已晚,只得进了房间。
高阳正瘸着一条腿依在窗边,见罗源进来便开口说道,“君欲同眠?”说着,脸上飞起两道红霞,娇羞之态竟是毫不做作似是原本天成。
罗源呆了呆,胸口一热,但随即醒悟过来:且不论这女子说的是否诚心,若是自己与其同榻而眠,那岂不是暴露了?先前花兄说自己入睡时全身散发出蒙蒙青光,若是被她发现了,岂非不妙?自己与其不过是萍水相逢,又不知其心地善恶,若是动了邪念自己怕是危险了。
这番心思转念也不过是须臾之间,罗源定了定神说道,“高阳姑娘说笑了,我罗源岂是那种登徒子?”
这一番话倒也是说的掷地有声,颇有一番正人君子的风范,但只有罗源自己才知道自己心中究竟是有多么的挣扎,毕竟是年轻气盛的男子啊!
“即是如此,那便作罢。”高阳的脸上瞬息之间归于平静,“自寻住处去吧。”说吧,高阳单足跃上床榻,和衣而卧不在言语。
罗源无法,只得转身出门。却不料出门时,听闻高阳悠悠道,“我本道,天下间总有那不拘一格之辈,却原来是我错了。”
罗源脚步一顿,不过片刻又下定决心出了门,不再停留。
呼……
这女子来路行事怪异,绝不可能是看上了自己的色相。罗源抬起头,但见明月高悬,院中花树随风轻摆,花香扑鼻。难道说,她有所图?还是已然知晓自己身负华亭绝学的事?
不可能。
云霄意可说是梦中所得,除自己外绝无二人知晓。但这事又透着十二万分的蹊跷。罗源百思不得其解,也只得摇摇头随它去。
事到如今……
罗源鼓起勇气,敲了敲花锦月的房门。却不料手指这才接触到房门,耳边便传来微微轻响,门竟是在这点微末力道之下开了一个缝隙。
竟是未锁?
也是,这又有什么奇怪?自己睡在这樊桐,不也是从未锁门?不然花兄又如何得知自己的秘辛。
即是如此,那便推门进去。花兄不也是曾在夜间进入自己的房间?都是男子汉大丈夫,想是没什么干系。
想到此处,罗源单手推开房门,闪身而入。原想花锦月应该已经睡下,却不料这间清净整洁的房间内,花锦月正盘腿坐在床上,双目之中闪烁着光华,竟似是泪光连连?
见罗源推门而入,花锦月似是慌不迭地抹了抹脸,开口道,“罗兄,深夜到访所为何事?难不成佳人在侧,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罗源脸上一阵尴尬,瞬间竟是紅到了耳朵。他干咳两声,“花兄说笑,我罗源虽然不敢自称君子,却也不是随意之人。我与他萍水相逢,何以至同榻而眠?倒是花兄,可是有什么伤心事?”
花锦月沉默半晌,这才开口道,“今日筑基,罗兄是知晓的。筑基之后,感应到一丝天机,竟是血光之灾的征兆。一时感念,有些失态罢了。”
竟是如此。
罗源不禁心生感慨,现如今想来,云浮道人所以不收自己,大半也是他料天机一线,知自己命中有劫难不忍连累。
“花兄于我有恩,无论是何劫难,我必竭力相助。”罗源面色凛然。
“倒是罗兄有心了。只是此事,我也并不放在心上。虽说命里有灾,却并不似死劫,有着一丝枯木再逢春之兆。”花锦月挠挠头,“倒是你,深夜至此所谓何顾?”
“我那房间里,有高阳姑娘在。”说着罗源尴尬一笑,“我想着,你我皆是男子,想来同榻而眠不是什么禁忌,想在你这歇息一晚。”
“当真如此?”花锦月却是不信,“有佳人陪伴,罗兄会拒绝?”
罗源叹口气道,“我与她素未平生,便要与我同榻而眠,这事难道不诡异?花兄说我入睡时散出蒙蒙青光,若是被她知晓恐怕多生事端。你我虽是相识不长,但却意气相投,与你……却是没有什么忌惮。”
只见花锦月竟是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但却转瞬即逝。罗源不知其意,只得继续问道,“不知花兄可同意?”
“夏后长平说我少了几分男子气概,我怎知你不是如那山阳君一般好男色的。”花锦月见罗源脸色一变,似是要张口分辩,继续开口道,“若是同住,亦非不可。但若是有什么非分之举,你却要小心血光之灾了。”
“这是自然。”罗源笑道,“毕竟花兄你是筑基的修士,我这点斤两又能掀起什么风浪。”
“怎么,你还真想掀起什么风浪?”花锦月嫣然一笑,“我看天色不早,即是如此便歇息吧。”
说着,花锦月挪动身形,躺在床榻靠近墙壁一侧。罗源见状点了点头,然后脱下外衣,正要除去深衣之时,却听花锦月惊道,“住手!”
罗源不解,“都是男人,怕什么?”
“我素来独处,你还是穿着深衣。”说完不再言语,转过身去面向墙壁。
罗源无奈,也只得依他,躺在床上。幸好,已是时值春夏交替,再加之二人都是炼气有成,寒暑不惧,也便无需被褥。
若是寻常人……罗源暗暗想,若是自己仍是凡人时,恐怕又要多费口舌。
沉默不多时,花锦月便看到房内微微亮起青光,手指一挥合上窗帘。只是他虽是面上平静,心却是剧烈跳动。
他实在不解,为何自己竟是对罗源有着莫名的熟悉之感,明明自己与他相识不过两月,怎会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