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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说话声

咔哒的声音并没有完全消失,但是却被隔在厚厚的墙壁的另外一端,加上非常有存在感的小丑鱼先生,我的害怕减轻了不少。说起来,尽管在昏暗的走廊里,小丑鱼先生身上散发着稳定的橙光,甚至可以照亮可观的距离。我突然想起了妖怪先生,我见到他的第一面也是最后一面的时候,他的身上,也有那样与众不同的光。

我抬手看了看我自己,黯淡的就像是普通人。

果然,这群人和我是不一样的。

“小丑鱼先生,你知道妖怪先生吗?”

我问道,小丑鱼先生的帽子顶上出现了一个泡泡。

“小丑鱼先生,为什么明知道是死局,明明还有可以逃出去的路,妖怪先生还是非要来这里不可呢?”

小丑鱼先生没有回答,或许他知道我无法理解他的语音,又或者,他并不想告诉我。

“小丑鱼先生,你知道吗,我们特别有缘分,我在我们福利院,别人叫我就是小鱼儿,你看,你是大鱼儿,我们是一家人。”

“小丑鱼先生,你知道吗?我刚才在外面的时候看到了一只鸟,有人告诉我那是猫头鹰,那只猫头鹰带着帽子呢,上面镶满了宝石和五颜六色的花,可奇怪了。”

“小丑鱼先生,你知道吗,我们福利院奶奶做的肉包子超级好吃。我刚才和同学跑散,就是想先去抢肉包子的,可是没想到就这里来了。”

我知道小丑鱼先生并不会回应我,但是,既然他并没有阻止我,有点说话的声音让我觉得安心许多。

几分钟之后,我对我竟然有这么想法忍不住在心里打了自己几下耳光。

我们走了很久,久到我都快忘了我自己的存在的时候,周围的环境突然就变了。风在这里立刻缓了下来,我们刚踏进去的时候,闪出两盏火灯的同时,地上惊起了一片的灰尘。

我看到了周围的环境。是一条望不到尽头的走廊,人高的人形雕像立在走廊的两侧,像是守卫者一样,将原本不宽的走廊挤得满满当当。他们的手上托有油灯,我们每前行一步,就会有新的油灯亮起,旧的油灯静静熄灭。而我注意到,虽然和外面的装饰相似,带着斗篷的人形雕像却并不像外面一样千篇一律,他们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姿势,虽然同样看不清脸,但是每一个,看起来都凶神恶煞。

我四处张望着,黑影憧憧间,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那里蛰伏。又走了几步,小丑鱼先生停了下来,他手上的手镯发出了叮当的声音。我吓了一跳,立刻躲在了小丑鱼先生的身后。他也看起来楞了一下,随即往四处看了看。最后,他才像是安慰我一样的,摸了摸我的头,单手将我抱了起来。

他将我调整到了一个合适的位置,随即,我只感觉到耳边一阵风,回头就看到小丑鱼先生一步跳了,不对,应该说是飞了起来,空着的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持着一把镶有五颜六色宝石的短刀,并没有开鞘,小丑鱼先生只是利用它,不断的卡在墙壁和人形之间,靠着臂力,将自己不断的甩了出去。

我们的速度很快,油灯不断的熄了又亮,好像是要追着我们一样,我看着地面上不断闪现的大块图案地砖,虽然我不太明白小丑鱼先生这样舍近求远到底为什么,但是我想,小丑鱼先生这么做,一定有他的忌惮和顾虑。

我们就在空中甩了大约十多分钟,小丑鱼突然停住了,站在墙壁上的短刀鞘,四处张望着什么。我也学着他的样子,偷偷的四处瞄着,然而我这个门外人看了半天热闹,丝毫没觉得周围有什么不同。

噗……

就像是叹气一样,有泡泡从小丑鱼先生的帷帽中冒了出来。他好像看了我一眼,随即不知道摆弄了些什么,随后我就被稳稳当当的放在了空中。处理完了我,小丑鱼先生双脚勾在短刀上,义无反顾的向后,倒掉着,悬在离地面只有一两毫米的地方。

他随后伸手触摸着石板,像是在找什么东西一样,仔仔细细的摸着,最后,他的手顿了顿,随即迅雷不及掩耳,双指直接卡进两块石板缝中,生生的夹起了一块。他看了一眼下面,随即翻起身,摸了摸我的头,不断的有泡泡从他的帷帽中挤出来,好像是想要和我说些什么。

然而并没有听懂的我只是眼睁睁的看着小丑鱼先生随即恢复成了小丑鱼的样子,尾巴一摇,径直从洞口往下浅,很快就消失在了石板洞下重重人影之中,只留下那把五颜六色镶满石头的短刀和隐藏在地板下面那些面如死灰的人影们。

直到小丑鱼先生翻起那块石板,我才明白小丑鱼先生为什么宁可扛着我费着体力飞来飞去,也不愿意走过去的原因。

我现在独自一人面对着和我对视的人像们。

刚才光扫进去的瞬间,我措不及防和一地抬着头眼眶深陷表情扭曲的人形们四目相对的时候,差点第三口气背过去的同时,拔腿就跑的心又有了。不过我随即就打消了这个念头,毕竟我发现,这里的一块块地板大多是靠着一股巧劲在地面上保持平衡,只有极少数的板砖下是有支撑的柱子,也就是说如果没有踩对正确的位置,便会直接跌进那群诡异的人像中。恐怖是其次,主要是他们手里拿着的尖锐武器,像我这种凡身肉体是绝对不可能抵抗的。

又不会飞的我,只好老老实实的握着小丑鱼先生的短刀,在原地等着小丑鱼先生的回来。说真的,没了小丑鱼先生,拥挤的走道忽然空旷了起来,虽然被斗篷围着,我的四肢又开始止不住的发凉,撑了两三秒钟,没一会儿,油灯也熄灭了,思忖良久我还是决定选择卧倒,钻进了斗篷之中,以鸵鸟的姿势一动不动。

有时候我在想,我理解这个世界有我不能理解的规则,但是我不懂,小丑鱼先生既然有办法不着地的飞过去,又为什么还要专门钻到这地板之下要做此多此一举?

越是静,越是害怕,越是害怕,时间过得越慢。

周围忽然开始有悉悉索索的声音,我身体一僵,冷汗登时就滋了出来。我立刻攥紧了斗篷,把我心里能够想起的神佛菩萨全部祷告了一遍。

然而,并没有什么用。

悉悉索索的声音更加响了,开始有了语调和语气,最后,竟然像是人在说话。原先是一个人在自言自语,随后人越来越多,声音也越发嘈杂,就好像我在一个热闹非凡的市场中间。

我努力很久,也无法辨识他们到底说了些什么,可是尽管我听不懂,可是有一些东西我能够理解,是语气。这群人,在哭,在喊,在争吵,在恐惧,在哀嚎,在紧张,在慌乱,所有我能想到的负面情绪这里都有,有那么多人的声音,可是他们没有一个人是开心的。

这些声音到底来自哪里呢?

是那些人形吗?头顶?周围?还是脚底呢?还是都有呢?我不敢细想,缩在斗篷里,一动也不动。

咔哒,咔哒……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久违的咔哒声又响了起来,我立刻心脏一惊,和之前不同,这次的声音夹在了那些此起披伏的说话声中,轻微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是那些莫名而来的说话声尚且没有解决,这些咔哒声正主的厉害我也领教过,我都有些怀疑我是不是可以坚持到小丑鱼先生回来。

我突然想到了妖怪先生给我的发带,他说危急时刻或许可以帮我一命。此刻大约可以称得上危急时刻了吧。屋漏偏逢连夜雨,当我哆哆嗦嗦的撩起袖子的时候,发带竟然不见了。我随即想到大声呼喊小丑鱼先生前来救驾,但是话在嘴边绕了几圈,我咽了咽口水,还是忍住了。

先不管说话声,那些咔哒作响的黑影对于周围环境任何的一点都变化都极其的敏感,我担心我要是这一嗓子吼出去,现在尚且还算是能控制的局面就真的无力回天了。

小丑鱼先生总归会回来的吧。他既然没回来,就说明他那边有需要完成的任务。

我在心里不断的嘀咕着,扯着斗篷,尽力屏着呼吸,静观其变。说起来,这些咔哒作响的黑影还是说话的正主们,像是完全没有发现我的存在一样,自顾自的对话着。

还是说,他们一直就在我的斗篷外,不断的观察着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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