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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小丑鱼

更让我半天回不了神的,是当我仔细打量我头顶山壁的时候。积水潭的光越来越亮,将洞内的阴影驱逐的一点不剩,刻在山壁上的巨大工程也越来越明朗。

是人像。

或者说,是一群人像,由于体量太大,我费力仰头看了良久,终于在腐蚀的石刻中分辨出他们的样子。虽然我不知道他们都是谁,但是看起来,都有相同的样貌,穿着斗篷,带着帽子,垂着头,看不清五官的,凝视着下面的积水潭,就好像是在守卫着着些什么。

又过了几秒,我终于意识到,这些人像身上的斗篷和我身上的这件一模一样,尤其是上面绣的徽章,虽然石像破败不堪,但是我有十足的把握,他们和妖怪先生一定息息相关。这是我一路走来唯一一个建筑物,想都没想,我立刻回头盯着积水潭,我敢肯定,妖怪先生一定会来。

没过多久,水又满了上来,为了看的更清楚,我朝着石像拜了拜之后,立刻手脚并用的攀着石壁,就往石像上爬。不得不说,由于常年累月的侵蚀,石像上到处是可以落脚的地方,没一会儿,我就已经站在石像手部的位置,石像交叉臂盖在胸前的位置正好构成了一个平台,那里的视线特别好,加上我超强的视力,整个洞内的情况一览无遗。

但是,不知道等了多久,洞里依旧安静,没有任何活物的造访。我开始有些不确定,难道,这里,并不是妖怪先生的目的地吗?可是星河水确实集中在这片地方,看着水位不断上涨也可以猜出,它们已经不会前往其他地方了。

难道,从一开始,我的猜测就是错的?星河水只是偶然的集中在这里,妖怪先生想要去的地方难道另有他处?完了,如果真的是这样,先不说我根本就毫无头绪,更重要的,就算是有,这片地方看起来幅员辽阔,只要稍微距离远一点,我根本没有那个能力赶过去。

早知道,刚才应该再多问一些,至少知道妖怪先生为什么会来这里就好了。

就在我犹豫是往上在爬一段距离,还是回到水中的时候,我突然发现石像的胸前有一些刻痕。我立刻走了过去,像是一排文字,我不认识,看着上面龙飞凤舞,应该不是外语,应该是象形文字那一卦的。可是比照周围石像的腐蚀程度,这排刻痕实在是太新了,摸上去甚至还有些刺手。

难道是妖怪先生留下的么?

我还想仔细研究一下这排好像代表着什么的信息的时候,身后突然听到了咚的一声,好像是什么重物从高空落了下来。这个空间已经安静很久了,这一声几乎无异于惊天霹雳,我几乎是弹跳着跑回平台边,极力地往水中看去。

或许……水下另有千秋?

积水潭中,尚且还能看到有一点涟漪慢慢的散开,可是我等了很久坠入的重物却没有出现,没道理,我在水中呆过,水里的浮力极大,怎么还会有东西会径直的沉下去,一点迟疑都没有。而且,更奇怪的是,重物落入的地方是水中央,无论怎么看,除非它是从洞顶掉落的,剩下的,也只剩下是凭空出现的。

我刚才打量过洞顶,既没有可以藏身的通道,它的样貌也没有任何的改变,甚至连一块石头都没有缺失。介于我刚才看到的和听到的,凭空出现就成了最合适的解释。

我已经没有其他的选择,等在这里没有任何的意义,不管掉在那里的是什么,那里肯定有什么,二话没说,我就几乎连滚带爬的从大概有几十米高的雕塑上爬到岸边。丝毫没有犹豫的就往积水潭中走。

不得不说,这个积水潭在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里已经扩展的非常可观,巨人雕像的膝盖都已经快要没入了水中。没走几步,星河水已经和我脖子齐平。虽说这积水潭到底不是水,但是水越深,我胸腔受到的挤压就越强烈,就好像我在真正的水里一样。又走了几步,我又浮了起来,眼看着我越飘越远,我别无他法,假装憋了一口气,潜水下去。

没入水中的一瞬间,我立刻就明白了为什么那个重物就这么消失不见的理由了。我刚沉下去,浮力立刻消失,不由分说的,我立刻往下坠,狠狠的砸在了地上,这我才离岸边没多有,这么冷不防的,我还是被地上坑坑洼洼的石头硌得眼泪星直冒,想想我这个糟心的一天,好像除了不断的从不同的高处往下坠也没正经做了其他什么事。

这么说起来,以我刚才看到重物的那地方的上下的落差,恐怕若真是妖怪先生,我就算是真的找到他,恐怕也……

我立刻打了一个寒蝉,呸了两声,立刻站了起来,往着记忆里的方向摸索着。水底比我想象的要难走许多,在经过一段平摊的坡度之后,地表突然深陷了下去,悬崖之下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石林,里面密密麻麻分布着一根根的石柱,每个大约有我人那么粗,大约有二三层楼那么高,上面刻满了我看不懂的图形和文字,连绵一片,看不到尽头,在明亮的河底,意外的肃穆恐怖。

“噗噜噜……”

我手脚并用爬下了悬崖,老实说,站在石林面前的时候我有些犹豫,可是就当此时,意外的,迎面我听到了一阵气泡破裂的声音,而且,等到它再响起的时候,距离变近了。我的身体随即一僵。不得不说,在这样的情况下,就算是傻子也明白,任何声音都不是什么好兆头,尤其是,一个接近的声音。

声音离我越来越近了,我几乎就再看怎么爬上悬崖了。

冷不防的,我眼前的柱子后面闪过一抹橙色。

“噗噜噜……”

我差点没吓得尿了裤子,随即,这抹橙色又出现了,这一回,我倒是终于看清楚了,是一只橙色的小丑鱼在水中来回游荡。一瞬间,我狂跳的心立刻平静了下来。我几乎忍不住我内心汹涌而出的脏话,好半天,我腿一软,只是颓废的坐在地上,不断的喘着粗气。

果然,想要出手相救,我还是太高估我自己了吧。

那条鱼并没有游走,只是在我不远处不断的徘徊。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人孤孤单单走了那么许久,这条小丑鱼的出现,让我忽然觉得安心许多。

——等一下,什……么……鬼?!虽然这潭星河水长的是挺像水的,但是本质上这里是空气好不好!!你这玩意是鱼吧!是鱼吧!是鱼吧!长得像水的水也能活啊,下次我在纸上画一盆水你在里面游好不好!

慢慢冷静下来的我,脑子终于开始可以活动了,内心的吐槽取代了脏话,不断的喷涌而出。不仅如此,我看着这条除了我以外唯一尚且可以称作是生物的小丑鱼,内心的纠结越来越明朗。

小丑鱼不知道我的心理活动,朝着我吐了一个泡泡之后,游远了。

我立刻脚下一用力,一把抓住了它的尾鳍,一点都不客气的将它直接扯回了我的身边。听着它频率加快的吐泡泡声,就像是在求救一样,我不断因为恐惧而紧绷的心情突然有些好。

“我知道,你绝对不是什么普通的鱼,你一定有你自己的意识。你能开口说话吗?”

小丑鱼甩了甩尾巴,没有理我。

“那好吧,你就吐泡泡吧,如果你能听得懂我在说什么,你就七个连环泡,如果不能,那就随便你怎么吐。”

我生生的觉得小丑鱼白了我一眼,随后它的腹部鼓了起来,像是深呼了一口气,随即鱼嘴张圆,一阵噗噜噗噜的吹泡泡,和我想的没错,确实是连环泡,可是又有些微妙的,它只做了五个。看起来,还是一只很叛逆的小丑鱼啊。

“那你是好鱼,还是坏鱼。好鱼吹一个,坏鱼吹两个。”

我有些意外的,小丑鱼又吹了一个连环泡。我看着它,好半天,又叹了一口气:

“你知道妖怪先生吗?就是,就是一个长得很美的哥哥,他,他是这件衣服的主人,知道吹一个,不知道吹两个。”

噗噜。

是一个泡。

“那你能带我去找他吗?”

“噗噜。”

小丑鱼一个甩尾,就往石林中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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