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风的被动不是由软弱的性格决定的,而是由纷乱的关系决定的。
他的的母亲凌傲霜因为萧文远对婚姻不忠含恨自尽,他因此无法原谅她的父亲,所以他也绝对不会允许自己走上父亲的老路。
即使没有女子因他自尽,也必有心痛不已肝肠寸断者。
所以他一直在很被动地处理与周围人的关系。尤其是在伊丽莎白的事情后,凌风努力控制着自己和身边的女人保持距离,他的世界观里甚至已经没有了男女之爱的概念。
上官婉儿、戴安娜包括云遮月魅影几人,都陪着他经历了紫罗兰公会初创期的艰难岁月。那段时间,他们一起经历了不知多少次战斗,也记不清有多少次将自己的性命交付给对方。
一起流血甚至朝不保夕的日子里,没有人会分神去思考这到底是战斗友谊还是爱情这种没有一点营养的事情。等到他们真的打下一片江山回头一看,就开始想当初种种。
凌风一度将这些人当做兄弟、战场中愿意为其死的人,面对她们不会尴尬不会羞涩,就像面对破军战狼葛大炮一样。
他将这种感情错误地划分到了“手足”一类!
断手足会痛,痛彻心扉。但是不会有那种期期艾艾、朦朦胧胧。
他一度很享受这种连那些女人都说不清的关系,刻意忽略了他是一个男人,而且是那种很花心好色的男人。
直到有一天有一个女人最先提出这个问题,那个人就是克里斯汀。
那天她穿着纯白的纱裙持剑冲进了凌风的卧室,冷眼冷言:“我和戴安娜在你心里是什么,和阿军一样吗?”
凌风安抚了下将睡在旁边的那个不知姓名的女人,苦笑道:“当然不一样,你们是女人,阿军是男人。”
克里斯汀眼中生出一团火,道:“睡在你身旁的也是个女人,我们和她一样吗?”
凌风陷入一阵短暂的沉默,稍作犹豫之后轻声道:“不一样,我永远不会对你们这样。”
这句话是一种承诺,也是一种必须要有的残忍。
克里斯汀手中长剑脱手而出,凌风觉得那是他见过的她最快的一次飞剑,他挡不住。
剑刺入那个还在迷醉中的女人耳边的枕头中,凌风心中稍稍缓了一口气。但是,克里斯汀并没有就此放过他。
她说:“再让我知道有哪个女人和你睡在一起,我就杀了她!”
凌风看着克里斯汀,只觉得她眼中有一种之前从未有过的火热,也有一种透骨的冰冷。
之后,他再也没有过女人。
凌风叹了一口气,心中的纷乱和烦躁却更盛之前。他有些颓败地靠在了身旁那个娇弱的女人肩头,一句话也没有说。
上官觉察到凌风的异样,更加确定他心中有难言的苦闷。但是她知道,就算是她在他心中有着近乎超凡的地位,有些话,凌风终究不会对她说。
所以她没有问,只是将侧脸贴在了凌风的脑门上,视线也随着凌风飘落到滚滚江水之上。
柔和的月光下,江水粼粼有些破碎。
上官从认识凌风,就开始猜他。刚开始,上官猜凌风心中的计谋,无论阴谋阳谋他都能猜几个八九不离十,甚至有时候会让凌风的计划更完美,所以她被凌风当做智囊。
再之后,她开始猜凌风的目标,经常在凌风想对谁出手时提前做好准备,所以她又被凌风当做是最佳的助手,哪怕这个助手身手很弱。
最后,她开始猜凌风的心情和思虑,在他开心时陪他笑,在他伤感时替他哭。终于,凌风更留恋她了,经常在她的居所里过夜,虽然不是睡在一张床上。
幸或不幸,凌风这时开始叫她“姐”。
不是因为年龄,而是因为别的什么。
她始终用心里最柔软的那部分小心翼翼地盛着凌风,坚硬的那部分负责撑过凌风不在的时间。
她知道凌风大部分的事,更知道他真的曾有姐姐,一个是他的表姐凌岚,一个是萧家给他准备的童养媳戚轻舞。她可以绝对确定凌风对这两个人没有男女之情,但是却有拿不准他对自己有没有。
但是她从没开口问过。就像之前说的那样,她和凌风都习惯被动且甘于被动。她的被动,却是源于性格,那种害怕失去永远不会走钢丝的保守性格。
“婉儿姐,我好想回家!”
凌风低声呢喃一句,像是刚学说话的孩童。
上官婉儿知道他说的“家”是欧洲,他很少主动提凌家,更不会提萧家。至于洛家旁的别墅,那不过只是一间房子而已。
“你不怕破军找你打架?不怕戴安娜唠叨?不怕克里斯汀对你视而不见?”
凌风缓缓闭上眼睛,甚至还有些怕冷地缩了缩身子,道:“我喜欢和破军打架,也不介意戴安娜话唠,甚至还喜欢克里斯汀对我视而不见。”
他顿了顿,看向上官婉儿,道:“婉儿姐,跟我回欧洲吧!”
上官心里莫名一慌,道:“杨……杨老不会同意的,这边事情很多,我走不开!”
凌风略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道:“我好想他们,好想后山的雪。山下的小镇够安静,甚至那些流浪狗都不会叫。”
“那洛倾城怎么办?”
“这事说白了就是杨老一句话的事,他要促成倾城集团和华夏军方合作,谁也拦不住。”
“那凌家呢?”
凌风稍有些愣神后道:“我可以接他们一家去欧洲住一段时间。”
“那燕京萧家呢?”
凌风终于不说话了,头从上官肩膀移开,深深埋进膝盖和臂弯里。
上官婉儿不确定他是不是在哭,她也没见过这个男人哭过。她轻轻抱住凌风,道:“我知道你很累,但是你赏金之王,紫罗兰公会里还没有半途而废的先例。”
“可是我不可能让所有人都满意,甚至连最亲近的人都不能。”
上官苦笑了一声,终于知道他为什么会如此萎靡,宽慰道:“和你真正亲近的人不会在乎你能不能让他们满意,他们只会心疼你有这样的想法,会因此而更亲近你。”
凌风终于抬起了头,再度望向稍稍平静些的江水。
“我想喝酒,去你那儿!”
月光下,上官确定没有看到他眼角有晶莹。
“那……夏雪的车怎么办?”
凌风已经起身,有些恨恨地说:“扔在这儿,有人偷了更好!”